早晨，人们总会感觉很美好，但方泽却觉得很簑。

    一早一晚接了五个死人，就连洗个澡都有人死在自己眼前。

    更离谱的是还在死之前告诉自己他的准确死亡时间。

    当时他进行了力所能及的急救，又打了120，无奈阎王招的人，任谁也是拽不回来了。

    方泽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前台，接过二班警长雷老虎递过来的烟，还没点着，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太太。

    “小伙子我跟你反映个事哈。”

    方泽打起精神：

    “怎么了大娘？”

    老太太叫苦道：

    “我是幸福里9号的，我们那栋楼老有装修的，我老伴有心脏病，这动静他受不啊……。”

    旁边的雷老虎插话。

    “大娘你都来过几次了，我们也去看了，人家买房子装修也正常，七八点钟也不算早，算不上噪音扰民我们管不到啊，再说你家住一楼人家六楼装修，中间二三四五楼的居民都没说什么……。”

    “他们年轻人没事，可我们老头老太太受不了啊，本来就神经衰弱，这睡不着觉可要命啊！”

    雷老虎揉了揉太阳穴:

    “大娘，像你这岁数的都耳背，我上次不是说忍一忍装修完就好了么？”

    老太太生气了：

    “还说呢，上次你让我忍忍，我就和老伴住院去了，住了一个月，回来一听六楼是装修完了，三楼又开始了……。”

    方泽也劝着。

    “大娘，不行中午带个耳塞啥的，晚上没动静咱再好好睡。”

    可老太太的表情变郁闷了。

    “晚上也睡不安稳呦，这楼上是消停了，这下面又不消停了。”

    方泽不禁奇怪了：

    “下面？下面怎么了？你们那栋楼又没有地下室。”

    “是没有地下室，不过我老伴说下面也有动静，一到后半夜就扰得他不得安宁。”

    方泽更加奇怪了：

    “那是啥动静啊？大娘你听到了吗？”

    “我是没听到，不过我老伴说，是有人哭，若有若无腻腻歪歪地老也不停，我老伴年轻时耳朵就灵，我信他说的。”

    “可是你家下面就是房子的地基了，难道说……。”

    雷老虎插话说。

    “难道说大爷他听到了地府的声音？唉，别说哈，据说俄罗斯就有一个科考队往地下钻洞，钻了一万多米就听见诡异的声音，怀疑是地狱就不敢再钻了。俄罗斯那边地厚，兴许你家那栋楼下边地薄呢？这些鬼鬼神神的咱们可得避讳点，大娘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被雷老虎劝走了。

    目送老太太离开，雷老虎叹了口气：

    “唉！这宋大娘是有名的老糊涂，他老伴常年卧病在床，又被装修的噪音骚扰，这都出现幻听了。

    前几天收废品的酒魔子钱五喝大了，也来派出所说他们那栋楼的楼下晚上有动静，没办法我去了那栋楼也没发现什么，这一个老糊涂和一个酒鬼说的话哪能较真呢？”

    方泽无奈地笑了笑，瘫坐在椅子上把烟点上。

    刚点着，教导员林正夫就从大门进来了。

    看到方泽这个样子，义正言辞的教训起来：

    “注意形象啊！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再累也要保持我们的良好形象，就你这样，要让群众拍照片发到网上你就傻逼了。”

    方泽撇了撇嘴：

    “那就让他两天两宿不睡觉还陪人陪鬼陪尸体试试呗。”

    林正夫一愣。

    “咋回事？”

    在听了方泽的经历后，他拍拍洛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这点子有点背啊，不是跟你说了找个庙拜拜吗？你看你们班报警多也就算了，这咋鬼的神的也爱找你呢？

    赶紧找个地方给菩萨上柱香吧，然后再找点柚子叶洗个澡去去晦气。”

    说完他朝二楼办公室去了，一边上楼，嘴里还一边嘀咕：

    “这么邪性，找个小庙还不好使呢，阎罗王都出来了，话说是阎王大还是菩萨大？”

    从楼上下来的刘大能刘所长看到低头嘀咕的林正夫，嘴里念叨什么阎王菩萨的愣是没敢打招呼。

    他侧身贴墙让过林教导员后走到方泽跟前，问道：

    “浴池那个处理完没？”

    洛成意兴阑珊的回答。

    “差不多了，120说是心脏脱落的突发性疾病，还说是大半夜泡热水澡引起的。

    唉，没家属孤儿一个，单位也不管，就在我眼前没了……。”

    刘所长拦住发牢骚的方泽。

    “没人管就通知社区，一会换班了你赶紧睡会去。”

    “我也想啊，可旅店死那三个的家属就要到了，唉，就这劳碌命，浴池那个我也不给社区添堵了，也算缘分，我就亲自送一程吧。”

    方泽的话让刘所长有些侧目。

    “呀！你俩这还泡出友情了？行啊，这事随你，不过一会那三个的家属来了你可要处理好，千万不能节外生枝，听到没有”。

    一提这事，方泽立即起身，将刘大能按到了椅子上，然后又掏烟敬上伺候着点燃。

    “刘所，旅店的事程序都走完了。”

    “嗯，结果怎么样？”

    “能咋样，按照现在的证据，找我们警察没用，得找道士。”

    顿了一顿后又说：

    “死者的家属一会就到，还不知道是啥样人呢？我到时候怎么跟人家说啊？要不等尸检结果出来看看情况再说？”

    “不行。”

    刘大能斩钉截铁的回答，随后在烟缸里一把摁灭了烟头。

    “你也知道，死者的死因目前排除了他杀，这就算是意外死亡，是否尸检是需要经过家属同意的。”

    他想了想。

    就跟家属说是心脏衰竭之类的病故，安抚一下，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告诉他们一经尸检就得把尸体剖得七零八落的，再查不出死因就不好办了。现在社区的老百姓传什么的都有，为了避免舆论扩大，咱们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那，好吧。”

    虽然方泽觉得这样有些呼弄，可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适合的办法了。

    刘所长下达指示后就上楼了，方泽在前台仍然闹心。

    “这非正常死亡的，不是他杀、事故，就是自杀和意外。

    前面的按刑事案件处理，后面的就以治安流程去办，可偏偏来了这么一个前后不靠的。

    目前没有他杀的痕迹。

    说是突发急病吧，在一张床上一起病死三个这也太巧了吧。

    唯一能说通的还就是张永发的什么尸体吸阳气给吸死了，可这鬼神一说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啊！

    方泽是愈想愈闹心，随手拿起烟盒想来上一根烟，却发现烟盒空了，他郁闷地将烟盒捏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