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丸子和她的宿舍伙伴们站着。辅导员邀请她们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并递来水。

    “谁先说说，”辅导员声音响起，“最后一次见段斯语是什么时候？”

    中间一位穿花色衣裳的矮个子姑娘举起了手。

    辅导员阻拦到：“还是先让舍长来吧。”

    丸子偷偷看了她们一眼，低着头嘟囔：

    “我们...我们最后一次，见...见到胖鱼的时候，她...她与我们起了争执。之后就背着书包出去了。”

    “老...老师。胖鱼不会是被，被翻墙出去的人给...给......”丸子停在原地，眼珠子里有东西直打转。

    “老师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另一个高个马尾女孩似乎幻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激动地说，“她，她晚上不睡觉。跟我们说，说、”然后姑娘停住不说了。

    急得辅导员几乎要跳起来：

    “不许隐瞒！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地说一遍。”空气变得立马沉默不安起来。

    “怎么，难道，你们都不担心她现在去哪里了吗！”

    几个姑娘低着头，个个红着脸。时间从煎熬的体会中划过。

    越来越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们先喝点水，坐下，不要紧张。或许，我能理解到你们的顾虑。”辅导员放弃严厉的口气。

    “老实说，烧烤店老板娘确实失踪了。校方出于对同学们的照顾，就连翻墙的事情也没有跟你们提及。”

    辅导员话语里闪烁着疲惫的歉意。

    “不仅如此，我们也不愿看到翻墙的男人与她有任何瓜连。”

    “联系”两个字一下子深深扣紧了女孩子们的心弦。

    她们一点也不想想象下去。更何况胖鱼失踪与男子翻墙的时间，这之间有着一天不小的距离。

    这一天能干嘛呢？女孩子们越想越害怕。

    “老师，我来说吧。只是，如果从我们这里牵扯出别的事件，要赶快查明才行。”

    丸子又迟疑地说，“我们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了——奇怪的很。”

    “开学第一天最后一堂课是外国文学课。课前同学们议论新老师。有人说长得帅，我们正为这事兴奋。段斯语突然站起来说老师长得黑，不好看。跟别人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段斯语她在班上基本不怎么发言，在宿舍也几乎不怎么跟我们说话。那天，她毫无征兆说了那句话，我们惊讶的程度自是不说了。可事实证明，她居然说了个假消息。我们其实也只是跟她开玩笑。回到宿舍说了她几句。可能她有些敏感，我们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晚上要熄灯了，陈云朵发现她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睡觉的那种。后来也没理她，匆匆说了要好好休息之类安慰的话，大家就睡了。早上醒来，她不在床位，我们以为她又去学习了。开学的第二天早上大家没有课。”

    丸子说完之后空气又变得凝聚起来了。

    “——你们像这样语言上嘲讽她多长时间了？”

    辅导员锐利的眼睛，叉着细长的腰身，洁白的脸颊一动不动，冷冰冰地，几乎脱口而出——

    几个人低着头，羞愧的只能沉默。然而，沉默不属于她们。

    “一开始几乎关系是非常要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开始跟我们上课不结伴了，再后来，独来独往上下课。问原因也问不出，只是说...”丸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闪，话语流利掉落。

    “我们嘲笑的时候，她说，她看见了。她看见了给我们带课的老师是长得黑的，不好看的。完全听不懂，莫名其妙的。非说，“看见了”。”

    辅导员不说话了，低头沉思着。并要求她们梳理好一年多以来与段斯语的关系，尤其是关系的变化过程，今天下午晚自习再交一份2000字以上的检查。

    走在回去的路上，丸子想起了什么，正值繁忙的中午，大家陆陆续续钻进餐厅用餐。丸子来不及吃饭，跑到小吃的宿舍东张西望。

    小飞忙跟丸子打招呼，说小吃还在餐厅吃饭呐。要她多等等。

    不一会儿，地板上淌进来一大片水。

    小飞大叫一声，奔出去——丸子也迅速跟出去，一探究竟。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盥洗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小飞生气地拧住水龙头，丸子查看四周也没有人。

    很快丸子也回去搞卫生了，这次的水流开的玩笑似乎是更大了些。

    “搞恶作剧的应当是个女生——这可是女生宿舍！”小飞愤慨地跟吃饭回来的其他三个人说着。

    小吃眯起了眼睛。

    尽管下午没有课，疲惫的昨夜之梦还没有解了迷惑，大脑实在是运转不开了。哪还有心情管无聊的恶作剧？

    只有到了学校发怒给大家停水的程度上，到那时才会生出力气狠狠臭骂无聊者一顿。

    很快，宿舍又陷入进短暂的昏迷之中了。睡梦中，仿佛从哪里传出来一阵好听的萧瑟之声。

    这一回大家全都听到了。

    临近傍晚，小吃戴着一副防辐射眼镜，背着书包，踩上图书馆的楼梯，诺大的图书馆让小吃生出对大自然遥远的呼唤。

    啊，草原，我来了！

    学校设计的图书馆，为了节约用电，也为了鼓舞学生发自内心的热爱读书，七天里的任意一天，即使是最高层十九楼的自习座位也需要学生亲自爬楼梯上去，电梯不予开放。

    而且一楼到七楼是各种会议厅，完全不给书籍背后的小学生们占机会。七楼以上从理科到文科依次向上分布。艺术门类的每一层都有。最上面听说还有博物馆之类的、高级秘密会议室。没人进去过。

    唉，真的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到它。小吃想。还好不发生火灾。

    你真的热爱读书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正是此中意景之作。

    文人不能太做作，小吃举着手表计时，今天正好撞上本姑奶奶第一次认真读书，第一次就让我这般“无涯路勤”。

    扪心自问，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爱家爱国？——还好，今夜不打算回去了。

    十三楼是哲学馆，小吃顺着毅力的手臂爬了上去，楼梯上到处停留着自习的人——大家散落的位置像抬头望见的星星。

    太壮观了，但，实在是累的爬不上去了。

    小吃决定探索下不同层次的别科知识。优雅的角落里巨大的桌子上依稀粘落着几只认真在读的学生。

    灯光是白色的，到了十一点以后就会自动换成奶黄色的明亮台盏，有氛围极了。

    小吃选择了一本看不懂的书，半晌之后开始陷入另一本小说的构造里，不时发出痴痴的笑靥，引得周围的几个自习者纷纷离去。

    时间越来越久，空间也越来越安静。远处有几只学生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睡进去了。

    小吃伸了伸懒腰，感觉自己搞不动了，腰间盘卡卡作响。她站起来，端起杯子，走向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