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4.甜筒

    暮色将至，日落西沉，天边云霞飘忽，如同微醺的红晕浸染。

    到了闭馆时间，和值夜班的同事完成交接，江临舟比往常迟了些才下班。

    男人来到地下车库，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江嘉白放学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弯身坐到驾驶座，冷不丁想到早晨上学时江嘉白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江临舟顿时心生愧意，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儿子气呼呼责怪他迟到的场景。

    系好安全带，正欲发动车子，方才搁到副驾的手机蓦地响了一声，男人抄到手里查看，才发现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一串已经有些眼熟的号码，屏幕上寥寥几句记录，全是对方的消息。

    最新的一条，来自刚刚，是一张彩信传来的照片。

    江临舟垂眸看了眼，发现照片上是两个甜筒冰激凌，不同的味道，一个草莓，一个巧克力。

    正莫名时，对方的短信进来——

    选哪个？

    “……”

    明知自己不会回复，看到消息的瞬间，男人低敛着眸子，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选了巧克力。

    因为江嘉白喜欢巧克力。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江临舟不禁有些失笑，动手往上翻了翻，看到一条昨晚他未读的消息——

    明天见。

    男人目光顿了顿，陡地想起下午在海洋馆里林韵贴耳冲他说的那句话，眉心无声蹙下来。

    这是个麻烦又难缠的女人。

    又晃了眼时间，来不及多想，江临舟堪堪回神，放下手机重新发动车子。

    —

    海洋馆距离江嘉白所在的幼儿园距离并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车程，想到儿子可怜兮兮等着自己的模样，江临舟提上车速。

    万幸没遇上堵车，驱车抵达幼儿园门口，开门下车时，还能看到门口仍在等待的几个老师和孩子。

    男人一边抬脚走去，一边寻找着江嘉白的身影，视线来回逡巡一圈，却还是无果。

    目光寻到江嘉白班上的班主任，江临舟踱过去，恰巧对方也看见他，率先叫了一声“嘉白爸爸”。

    江临舟颔首示意，开口道了句歉，紧接着就问江嘉白在哪里。

    女老师一脸狐疑，“您刚才不是托人把孩子接走了吗？”

    闻言，江临舟皱了皱眉，“没有。”

    女老师看着他否认，表情登时慌张起来，回忆着一刻钟以前的场景，“不对啊，我记得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过来说是嘉白的姐姐，我还和嘉白确认了，他说是认识。”

    姐姐？江临舟心生惑意，脑中猜想着人选。

    他身边的异性朋友极少，即使和江嘉白最为亲近的姜宁，江嘉白也习惯喊“姨姨”，谁会是儿子认识的姐姐？

    正默默思忖着，意识猛地一闪，陡然间像是想到什么，江临舟从兜里掏出手机，不带半分犹豫，找到刚才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一会儿，对方才接通，环境听起来有些嘈杂，没等林韵说话，江临舟便直接冷声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女人像是笑了声，故意扯开话题，反问道：“你还没回我，选哪个味道？”

    江临舟暗自咬牙，一张俊脸隐隐现出几分怒意，却仍旧忍耐着，随口应了句：“巧克力。”

    得了他的回答，林韵又低笑了声，才在电话那头交代道：“对面。”

    江临舟下意识地转眸朝马路对面看过去，的确有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开的儿童餐厅，隔着马路上的车流，并不能看清里头的人。

    耳边的手机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断线声，江临舟和身旁的女老师解释了一声，冷脸朝那家餐厅走去。

    —

    另一边，餐厅内。

    正值饭点，恰巧幼儿园里的孩子们刚放学不久，餐厅里已经鲜有空位。

    林韵坐在角落里，脸上的口罩还没摘掉，女人神情闲适，手臂撑着下巴，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江嘉白。

    直观来看，江嘉白和江临舟长得并不想象，尤其是眉眼，江临舟眉骨锋利，看起来不怒而威，而江嘉白却是浓眉大眼，像两颗晶莹的葡萄，只有可爱气。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吃货，江嘉白似乎很好收买，不过一个冰激凌，小家伙就开口叫了她一声“姐姐”。

    “好吃吗？”林韵看着面前已经吃成小花猫的小孩，微眯起眼睛，笑着问道。

    江嘉白仍认真啃着手里的甜筒，听到林韵突然开口说话，舌尖舔了舔嘴角，只怔怔点头，没吭声。

    知道这孩子应该是不爱说话，林韵已经见怪不怪，她看着江嘉白餍足的模样，狐眸里渗出笑意。

    一个安静地吃，一个安静地看，虽是默不作声，画面却莫名和谐。

    江嘉白吃得满脸都是，嘴边沾了不少冰激凌，巧克力色的，又因为是圆润的包子脸，憨憨的模样看起来像一只偷吃的小熊。

    林韵看了一会儿，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正想抬手去擦，视线不经意地抬起，晃见门口进来一道身影。

    江临舟步子有些急躁，脸上却仍是风平浪静，推门进来，几乎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和小孩。

    江嘉白背对着他，矮小的身影坐在儿童椅上，只能瞧见后脑勺。

    盯着那方向，江临舟神情淡漠，满脸黑线地迈着步子朝两人靠近。

    林韵手里的纸巾还没来得及递过去，看到火急火燎赶来的男人，唇角勾起细微弧度。

    然而此刻的江嘉白明显没有意识到危险靠近，仍全神贯注地舔着手里的冰激凌，直到身后猛地落下一道熟悉的嗓音，吓得他眸子一惊，手里的冰激凌险些掉在地上。

    “江嘉白，谁允许你吃冰激凌的？”

    江临舟显然被气地不轻，无声来到江嘉白身后，眼神凛冽，开口怒斥道。

    被当场抓包，江嘉白心虚到极点，表情立马见怂，一声“爸爸”叫地颤颤巍巍。

    林韵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父子俩，注意到江嘉白向她投来的求助信号，眼底有笑意荡开，配合地开口解释：“我请他吃的。”

    江嘉白瞬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抬眼一脸无辜地望着江临舟，慌乱地为自己辩驳：“姐姐说要报答我，才请我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