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演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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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禁军出征

    接下来一段时日,张子轩便将过剩的精力发泄在无尽的训练事业之上了,他手下的兵卒也是倒霉,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这位张大屯长了,私下里还四处打听。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张子轩就一直憋着一股气,恰好这时候几个狐朋狗友也不在长安,崔拓和郭胥东是去弘农郡参加大儒郑则端的授课去了,周骏铭则是四处救济灾民去了,他一个人想找点乐子也是不易。

    这些时日一来,朝廷上的坏消息接连不断,大都是灾祸之后的乱局。

    冀州受灾最早,有常山太行贼,巨鹿大陆泽贼,河间文安贼,安平滹沱河贼等纵横河北,官兵只能据城自守,城外哀鸿遍野。

    青州、兖州、徐州等地爆发蝗灾之后,也发生了大股流民动乱,东莱贼、泰山贼、琅琊贼等也是势如滚滚,难以抵挡。

    六月底泰山贼与鲁国、任城贼人勾连,一起涌入兖州,东平、山阳、济阴等地求援之报纷至沓来,朝野震动。

    兖州位处关东核心,若是不能保全,这天下乱局将蔓延至大半州郡,深宫中的宁成帝也坐不住了,命令太尉府即刻派兵镇压四方,决不可让兖州大乱。

    大新皇城禁军大致分为五股,其一为光禄勋所领,其下虎贲、御林号称国之精锐,但已多年未曾出战,多是宿卫皇宫,为皇帝亲从。

    其二为卫尉部,有两千多人,多是戍守宫门。

    其三为执金吾所领,名为禁军,实则维持京城治安。

    其四就是张子轩所在的城门校尉,职责是护卫长安城十二城门。

    其五是北军,有五校尉统兵四千余人。

    太尉府认为光禄勋、卫尉、执金吾三部不宜轻动,北军也有震慑四方之用,不宜大动,便决定从北军和城门校尉所部各抽调五屯士卒,合一千禁军到四处平叛。其中冀州四屯,青州二屯,兖州三屯,徐州一屯。

    这些兵卒看上去不多,但一应武器装备皆是精良,且各地州郡也还各有郡兵,禁军进驻之后若有所需还可就地扩展,因此太尉府认为如此布置之下,即便无法平息各地贼兵,至少也可以遏制其势,待得来年贼兵势颓,朝廷自可轻胜之。

    而从城门校尉里抽调的五个屯之中,安门就是其中之一。

    要说原因也很简单,长安城有十二个城门,城门校尉总兵力却不足三千,每个城门不足三屯。而安门就是少数安排了三个屯的城门之一。要抽人,自然要从人多的门之中抽了。

    基于这种情况,张子轩父母的态度是拒绝的。张母自不必说,作为一个母亲,必然是担心儿子出征的安危问题。张守敬则是另有考虑,他认为张子轩留在长安城会更有利一些。

    当然了,以张家的势力,也是有能力让张子轩逃过这次出征的。

    不过张子轩却是态度坚决的要求参与这次出征,而此刻他就正在说服父兄。

    在后堂中,张子轩侃侃而谈道:“太祖曾立约天下‘非军功不得封侯’,孩儿这次出征如果获胜,就算不能封号,对于将来的仕途也是一大好事。还请父亲支持此事。”

    张守敬眉头紧锁,并未开言,张子晋就反驳道:“如今天下不稳,地方上格局尤为混乱,二弟仓猝而行,万一有所不测如何是好?不如稍待数月,等到入冬之后,或到明年局势明朗之后再去出征,方为必胜之道。”

    张子轩辩道:“些许贼寇而已,只要别去冀州、青州,在徐州、兖州贼势不大,就算一时不能获胜,自保还是有余的。我看中的就是能够通过此战积累经验,如若只是打顺风仗,就算赢了又有何益?将来真要与人拼命之时,却又如何?”

    张子晋道:“万一分到冀青二州呢?”

    张子轩转头对父亲道:“这就要仰仗父亲运作了,如果确实只能去冀青二州,那便作罢就是。”

    张守敬见二子都向自己看来,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虽然轩儿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为父担心近年来局势动荡,只怕轩儿离开之后遇到什么刁难。要知道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我父子三人聚在一起,才是妥善之道。”

    张子轩却是笑道:“即便如父亲所忧有人要害我张家,那无非是两处地方。其一就是朝廷,此处有父亲和大哥在,少我一个不少。其二则是濮阳老家。因此这次出征若是能去兖州,一方面有家里人照应,不怕别人陷害,另一方面我领军在旁,也可防止有人谋害家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濮阳为兖州东郡治所,张氏为濮阳望族,因此张子轩才有两全其美之说。

    他这一番言道,却是让父兄二人无言以对,张守敬思索了良久,方才叹息道:“儿子大了,总是要离开的。我听张劲他们说,轩儿在营中三日一练从不松懈,想来也不至于怕了几个贼兵。既然你决心已定,这也是寻求上进之道,为父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帮你争上一争吧。”

    于是几个男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方才商议妥当。

    然而到了后宅母亲面前,却是更加为难,张母听说儿子要去出征,便是坚决不许。

    不过张子轩从小便练了一身应对母亲之道。先是调笑开解,将那贼兵说得一塌糊涂。而后又是自夸,说满营三十屯兵士没有一个敌得过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卒。最后使出杀手锏,说自己只是带兵回去保护濮阳老家,老家那边家大业大的不要被人偷了去,何况有了家人支持区区贼人又何惧哉。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又得张子晋在旁边帮腔,这才说服了老母放他而去。

    要说以张子轩的性格,明明是想要安安心心做一个纨绔子弟的,为何会这么主动的要去剿匪呢?细究起来可能有四方面缘由:

    其一,近日来遇到的诸多事情,对他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朝廷对于大灾的处理,官员们的无能,国家上层对于底层人命的无视,他在流民群体中的种种见闻,对他的三观造成了巨大冲击,让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这种“独善其身”的做法是否正确。

    其二,从禁足之时开始,他就逐渐接触到当今政局的一些信息,其中透露出了许多让人感觉不好的东西。在军屯上任时他亲眼目睹了大新军队的腐化。在灾害事件中,满朝公卿多次表演了他们的无能。

    经历过这些事件之后,张子轩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丝“我上我也行,我应该改变世界”的心态来。

    人都是有干一番事业的冲动的,人在看见别人总是做错事的时候也总是有一种想要纠正的冲动的,这些情愫促使了他有了一番主动作为的情怀。

    其三,张子轩在梦中世界之中,耳闻目染之下,各种知识都是学到了一些皮毛的。此前他总是希望能够重现那个世界的科学技术,但是科学技术这些知识,只学皮毛的话重现难度太大。

    不过历史、政治、经济等知识,即便只是学到皮毛,也足以对他产生巨大的影响。大厦将倾、巢穴将覆,无论他怎么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内心深处对于大新朝的危险状况也是有所警示的。

    因此,潜意识之中,去剿匪本就是维护未来生活的一种必然选择。

    其四,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叶巾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一个特别的女人。当张子轩活了十七岁第一次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叶巾娘,这个女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甚至一度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事实上她也差一点就成为了他的妻妾,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无奈错过了。

    但是叶巾娘和那数十个流民争求活路的状况却是让他难以释怀,这一群人经历了多少苦难,他们终于形成了一个有一定凝聚力的团体,他们为了维持这个团体不惜出卖自己,他们相互扶持着希望走出这黑暗,他们似乎终于看见了光明,结果却因为统治者的无耻而再度沦陷地狱。

    对于这一切,张子轩是有愧疚的。因为无论他如何自我欺骗,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张子轩就是这统治阶层的一员,他能够锦衣玉食,能够享受荣华富贵,都是因为有人不断的为他供给。

    他有一些痛恨在梦中学来的那些知识了,如果他没有学到这些,还可以自我欺骗,就像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般,认为底层百姓的死活与自己无关。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梦中那些书本上说的是正确的,他无法心安理得的看着这些受尽苦难的人一步步被人推向深渊。

    叶巾娘她们如今以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仍然在这关东大地的某处挣扎求活,也许早已化为了一抔尘土,但是他难以遏制自己想要替她们做一些什么的冲动。

    于是宁成十一年初秋,大新二百零七年七月,大新皇帝下旨中央禁军分十路赴各地剿贼,原城门校尉属下兵卒划归北军所属,出征屯长皆拔为军侯,各都一应剿贼事务,十七岁的张子轩第一次离开了家人,率领一屯八十七名兵卒进赴兖州,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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