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亡羊补牢
这可是救命的粮食,灾民们此时也是慌乱不已,很快就有一些灾民红着眼睛,轮着简易的木棍,大声呐喊着冲上前去,要和水贼们拼命。
不过这些灾民哪里敌得过凶残的水贼呢,很快就有不少人横尸当场。还好越来越多的灾民闻讯赶来了,他们听到救命的粮食被水贼抢了,哪里还能够按捺得住?一群人便要一拥而上,压也要压死这帮杀千刀的水贼。
或许是感受到灾民们的决心不可遏制,那水贼中一个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高声嚷嚷了几句,仓库中传来几个水贼应答的声音,而后那首领厉声呼喊痛骂了起来。
过不多久便看见一些水贼每人扛了一袋粮食,与外面的人并作一起,登船走了。
众灾民也是没有想到水贼们退得这般容易,大多数人一下子楞在了当场。很快就有人哄喊了一声,带头冲到粮仓中去了。他这一冒头,后面马上就有不少人也跟着冲了进去,那里面可是有数不尽的粮食呀。
在粮仓后面不远处的一段土墙上,李县丞痛苦的叹了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赵县尉带人包抄了过去,并没有出言阻拦。
第二日,整个武邑县城都震惊了。今日一早官府就贴出了三则告示,一则是通缉呼沱河水贼,一则是通报抓捕到的贼人,一则是通报暂停放粮。
无数灾民都聚集到了衙门公告之处,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差吏在一旁声嘶力竭的解释着,原来昨夜有刁民李四等人内外勾结,引得那水贼入城夺粮,看守仓库的官兵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
后来官兵卷土重来,一番大战之后终于打跑了水贼,那水贼有大船接应,官兵追之不及,只抓到了李四等人,以及趁乱抢夺粮食的乱民共二十几余人,但是大部分粮食或是水贼抢走,或是被乱民夺了。因此县衙已无力赈灾,孙县令以上报州郡请求派兵支援,在夺回粮食之前将停止早晚舍粥。
此公告一出,在灾民之中自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赵县尉第二日便将抓到了二十几个乱民砍了头,血淋淋的闸刀将大部分灾民都吓住了。赵县尉又带着县卒们日夜巡逻,动辄抓捕入狱,勉强压制住了灾民们的乱局。
看着满城风雨奔走的赵县尉,李岳不由得想起了两个月之前孙县令说的那一句“亡羊补牢”,这才明白孙县令当初的寓意,原来孙大人不是不知,反而是早就算到了今日,但却也无力改变呀。
在整个河北平原上,如同武邑县这般的情况比比皆是,更有不少地界已经酿成了民变,于是在四月中旬的时候,河北发生旱灾的急报就如同雪片一般送到了京城之中。
长安东市巷口几个妇人正在日常聊天。其中一个头戴花巾的大妈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最近听说那蛊心魔的事了吗?”
旁边几女听到“蛊心魔”三个字,面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似乎很久都没有听说这人的荒唐事儿了,所以这次却没有人像往常一般接口。
一个常为附近贵人浣衣的妇人见旁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下颇为得意,故意装成一副不经意的态度,慢慢的道:“张大人家的事呀,可别胡乱嚼舌根了,如果被人知道了,小心被抓去打断了腿!我可听说这张二少爷最近可不想以前那般胡闹了,如今可是当官了呢……”
那个头戴花巾的大妈见被人抢了风头,赶紧打断道:“谨言!虽然这张二公子不与我等小民计较,但尊卑贵贱可不能逾越,否则恐怕大祸临头呀,你可如何能冒犯的说他任性胡闹呢?”
稍微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道:“他现在的样子呀正经多了,这张家呀果然是大户人家,张二公子那眼睛真是亮极了,面相是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好好装扮一下,还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呢,和那张大公子相比也不差多少了,如果哪家姑娘嫁了过去呀,那可是一步登天了呀……”
“行了行了”旁边一个中年大娘打断她道:“就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尊卑,我劝你一句,张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家的黄毛丫头就算漂亮到天上去,也不可能有机会嫁到张家,恐怕连做妾都没有资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旁人也知道那花巾妇人的痴心妄想,都笑道:“张二公子是对你家丫头说过几句话,也曾和气的与你打过招呼,不只是你,张二公子与我们大家都招呼过,但那只是他着了心魔,你可别想歪了。”
那浣衣妇人被众人说破心思,急得面红耳赤,强辩道:“你们知道什么?那张二公子可不是凡人,胡说什么心魔,他是不拘于常,放荡不羁,可不是一个讲究礼法的人,听说他与那‘菜花魔’相好,估计也是好色的,说不定哪天就看上我家小芙了呢?”
众人见她越说越离谱,都嘻嘻哈哈起来,整个巷子里充满了欢笑之声,一片岁月静好。
如今距张子轩担任屯长已过了两月,在这两个月之中,他的训练大计依然是进展缓慢,而且似乎是越来越慢了。
到不是这些兵卒不配合,主要原因竟然是,他手下的那些家丁们也跟不上他的要求了。
不错,这些张府的家丁们,虽然是特地挑选了,有一定经验的人。虽然他们从小就跟着张子轩,比较熟悉他的那些特异的要求,但是他们最多也就是能分清楚左右手的程度而已。
那些什么“立正稍息齐步走”,他们自己都不会呀,又如何去教兵卒们呢?
张子轩辛苦了两个月时间,才勉强让这些兵卒学会了一些整队动作,以及“左右转”和“跑步走”的动作,这操练的场面勉强能够入眼了。
但是那“齐步走”却是怎么都教不会,超过一半的人难以克服同手同脚的毛病,更不可能让他们整齐划一的起步了。嗯,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还是有极少数人能够掌握这技巧的,那位叫做王顺明的小队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这少数几人也难以影响大局。
面对这种局面,张子轩也只好心中流泪痛定思痛慢慢调教了。
除了在营中训练那些兵卒之外,其他时间他主要就是在这城中游逛,或者依然去寻那“四魔”玩乐。
上次的事情之后,周骏铭也不再提起,只是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周清漪出来。不过周二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关住的,半个月前就再次出现在几人的聚会之中了。
张子轩想起这个青梅竹马的周小妹来就感到头疼,她上次大胆的说出了那样的话后,却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似的,再次相聚时依然是那般野着性子胡闹,而且似乎尤为喜欢怼张子轩,几次都让他下不得台来。
张子轩摇了摇头,他今日正该当值,要前往城南的安门口巡视一番。不但是他自己要做做样子,也是要震慑一下手下兵卒,虽然他不想管这种事情,但也还是要适时出现约束手下,免得他们做得越来越过火。
当他来到城门口时,距离辰时开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张子轩本来想着如同往常一般走走看看,然后就去西市用了午餐,下午再去逛逛看有什么好货没有。
不过他这一到城门,就发现了今日的不对劲,他的几个手下正在驱赶着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不让这些人进城。
见到张子轩来了,兵卒们赶紧行礼叫好。刘队长就过来给他汇报了眼前的事情。
这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竟然是远道而来的流民,他们自然是交不起入城的贿赂,又没有官府准许入城的批文,连路引都没有,所以兵卒们才要将他们赶走。
张子轩看了看这些流民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自然早就从父兄那里知道了河北受灾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灾民了。
他知道这些灾民们指望能够进城之后,在这座富丽堂皇的都城中扣出一点粮食来活命。他也知道这城中的公卿们、富商们只要手指缝中漏出一点粮食,这些人就能熬过这一年去。不过他如今的职责却是要将这些人挡在城外。
不是他不愿意放这些人入城,但是这长安城有长安城的规矩,这等流民确实是没有资格入城的,设置城门校尉的最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将这等来历不明的人拒之门外。
就算张子轩渎职要放这些人进城,迎接这些人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城里还有执金吾,有京兆尹,有卫尉,有光禄勋,这些流民在他们手中一定讨不了好去。
何况本城的人们也决不会欢迎这些流民。且不说都城的人对外来人口天然的歧视,这些人如果进了城,他们的吃喝拉撒一定会把城市搞得乌七八糟的。
他们会去抢城里贫苦人家的活计,他们会去堵着富裕人家的大门期望他们施舍粮食,他们之中一定有那些作奸犯科之徒,他们饿得急了一定会铤而走险,他们饿死在别人门口了也会带来麻烦,他们还会引发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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