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视金钱如粪土
至于张子轩自己不在营中食餐之事到也确实有必要单说,要知道这屯长于队长、伍长等不同,已属低级军官了,他的餐食必定精于士卒的,而为了这点不同,伙兵还得另行采购、储运,单设小灶烹煮,为此一人,所费却不在少数。张子轩此言确也中题,又颇有一些拉拢人心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提高伙食待遇,非要偷偷发放粮食,还要士卒们保守秘密云云,其实主要目的只是为了照顾其他营屯的面子。大家都一起当兵,如果张子轩的军屯伙食比别屯好上一截,那岂不是将其他军官都放到火上炙烤了?张子轩偷偷发放粮食,就算辗转传到其他人耳朵去了,只要他不公开承认,他们的长官自可宣布这是张子轩的私下行为,以不合规矩为由堵住别人的口。
至于会不会有人将此时当作张子轩贪污军饷的证据去上告,则是完全不必担心。且不说张子轩本人并无从中获利之事,他完全可以将这些粮食当作军中赏赐光明正大的做账上报,没有人能够指出半点错误。
那些士卒们听到这里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每月两三升粮食虽然不多,但是在这个年代已是一个成年人近十日的口粮了,也就是说张子轩这一道命令,士卒的口粮足足增加了三成,不由得他们不动容。只不过这些士兵见过了太多长官们的虚伪,只要奖励还没有发放到手上,他们依然是不会全然相信的,不过这位张屯长看上去不像是说笑而已,让他们也是有了一些期盼起来。
不过张子轩并没有给他们时间去讨论,而是马上又开始了他的训话:“各位平日里借巡查之便搞的那些扣扣拣拣本官也是清楚的,你们也可以放心,本官对于这些小财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你等也不要太过分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也不要指望本官帮你们遮掩。此话从今日开始执行,今后也不用再来报我,你们听明白了,这种事情本官一向是不允许的,无论谁来问我,我也一概回答‘不知’。但是尔等如果所为不密,有了风声传到我耳中,该当如何处理的,本官也会手软半分。”
他这话明里是摆脱干系,不会为各兵卒干的那些龌龊的事情背责,但其实却是告诉各位,从此之后这些灰色收入也不用再给他这个长官孝敬了,连他上级的压力也会帮各位扛了。从此以后这些人压榨百姓的所得自己私下分了就好。这可是一大笔收入,正是各人的最关心的一块,因此他这话一出,这些兵卒便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连那两个队长也是一副跃跃欲言的模样。
见了这情景,张子轩却是好像很有经验一般的冲两个队长点了点头,然后他自己背着手,带了五名家丁一起转身进入军帐去了。
只听得外面稍微沉寂了一下之后,很快便闹腾了起来,不久又听得两个队长呵斥的声音,而后众人的声音便小了一些,但是仍然能够听到各种纷乱的声音嗡嗡传来。
张子轩并不在意,只是与家丁们交代起等会的安排来。过了一阵子变听到账外传来人声,张子轩一点头,张成便喊了一声:“进来!”帐帘一掀,进来的正是两位队长。
这两人脸上堆砌了一丝谄笑,冲几位家丁点了点头,然后对张子轩一报手低声说道:“方才兄弟们商量了一下,虽然屯长大人高义,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是兄弟们的孝敬还是有必要的,这也是营中的规矩。如果大人不嫌少,今后兄弟们但有所得,必有三成孝敬奉上,也请大人不要推辞。”
张子轩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二人也不必试探了,方才是我的真言,绝不是虚言哄骗你等,你们照实对大伙儿说清楚吧。”说着他突然笑了一下道:“嘿嘿,三成孝敬!恐怕这前任屯长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吧,何况你等难道真的能够老老实实的将所有收获报告上来?你二人放心好了,这些事情我说了不管就是不管,只要你等不被人抓住马脚就好。嗯,我只是说我不要,你二人的份子该怎么拿就怎么拿,只是不要打着我的名头去哄骗他们就好。这事你俩可得答应我。”
两个队长见他已这样说了,才相信了他确实无意染指那些赃货,当下赌咒发誓不敢乱用屯长大人的名头生事。
张子轩又开口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初来乍到确实对大伙儿不熟,这安门也不准备长期呆下去,今后的事务还要多多仰仗二位了。只是正如我今日所言,‘操练’二字决不可敷衍,其他事情我是真不想管。若你二人能在此事之上尽心,那今后就是我张子轩的兄弟,今后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但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暗地里有什么偷奸耍滑的勾当,嘿嘿,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张子轩的名头,我这人要干的事情不一定能够干成,但是要坏别人的事情,那正是拿手好戏。”
他前一句话自然是用心拉拢,毕竟这队长虽然看上去与屯长相差不大,但屯长乃是货真价实的官职,而队长则只是兵卒的一种职务。这些人往往都是平民子弟,或者是寒门下族,要再想晋升已是不易。更何况张子轩这种名门望族子弟的一句承诺,有时候比门侯大人的话还要管用了。不过张子轩自然是明白光靠拉拢是驾驭不了这帮老油条的,他的后面一句话威胁之意十足,正是赏罚兼顾,功过自掌之效。
两个队长见这位新长官如此精明,只好对视了一眼,拱手答了一句:“一定遵照大人安排,不敢有所松懈!”
那打发那两个队长先自出去了,张子轩又稍微等了一会儿,待得帐外安静之后,才带着五个家丁掀帐而出,方眼一开,虽然那两排队列依然是歪歪扭扭的,但是这些士卒的腰杆分明比方才更挺直了几分,显然是已经从队长那里知道了确切的消息。
张子轩于是来到队伍面前,又继续说道:“我这人不太懂操训,今后的操练皆由两位队长及我这几名伴当负责。”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五个家丁,然后脸色一凌又继续道:“不过有赏必有罚,今后操练之时,如果有违我军令者,轻则扣除当月赏粮,重则军棍伺候!嗯,今日请假未曾参与训练的,这个月的赏粮暂且扣下,如果今后数日没有什么功劳,到时候大伙儿把这些罚下的粮食一并分了吧。”说着他又笑了几声道:“嘿嘿,这巡守城门的活应该也有个肥瘦之分,如果有人要当这刺头,可别怪我将他发配去给哪位官人看守大门。”
他后面这番话一出口,下面兵卒之中传来一阵哄笑之声,原来这城门士卒虽然是为国家看守大门,但是大新朝廷尽有那公器私用之人,其中经常就有官员要来借兵去为私人之事操劳。而这种事情往往都是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官员们高高在上自然不会将这些兵卒看在眼中,更不会对他们有什么赏赐,士卒们也不敢对官员有什么不敬,反而多有遭遇苛责之责。所谓的给官人看大门,其实就是借指这种活类。不过这种事情以往都是大家轮流着来,如果张子轩真的盯着几个人分派,那可真是要人命了。
张子轩说了这一席话语之后,便一拂袖转身而回,早有家丁搬了一个凳子候着,张子轩便坐于其上,让家丁们前去宣布此前定下的规矩。
其实按照张子轩的本意,这些屯卒是精是孬与他毫不相干,他带着这几个家丁过来,原本打的主意是有什么事情就让这些人帮自己看着,自己随便敷衍一下之后便寻机溜走,想来那刘门侯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其时他这样的人也并不少见,不少官员自己整日里就是饮酒设宴高朋满座的,并不亲自处理公务,这种人还常常赢得那些识者的好评。
不过当他站在了这些士卒面前的时候,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只因他想起了梦中世界曾经见到过的那种军纪严明的军队,再看看这几个歪瓜裂枣,实在是觉得有些辣眼睛,于是就临时决定要将这些人好好操练一番,不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加懂得规矩,还因为张子轩自己也想亲自去试一试,如果用梦中经历过的那些手段来训练这些人,会有什么效果。
而他所谓的梦中训练大法,其实也就是来自于他的体育老师、军训教练,以及电视上看过的一些阅兵片段而已。
不过他也是明白,要训练出什么名堂,首先就得让这帮人老老实实听话的道理。张子轩这些年来没有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跑,他的父亲和大哥都是操办公务、拿捏人心的好手,他混迹这长安城中十数年,号称“蛊心魔”,对于这掌控人心之事也游刃余地。当然了,这也主要是因为他并不缺那些财物的原因。要知道财货动人心,张子轩今日这一番大话如果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铺垫,如果没有张家身后的背景,那也只能是一个笑话而已。毕竟这帮兵卒哪个是省油的灯了?没有点实在的好处如何能够让他们真的卖力?
然而就在张子轩自得意满的琢磨着他的练兵大计的时候,就在那几个家丁刚刚宣布完规矩正式开始操练的时候,就在那些个士卒刚刚表示一定听从号令后不久,却是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很快就遭遇了他治军以来的第一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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