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朝太祖王莽
经周小妹一提醒,张子轩这才想起自己将要面对的紧迫之事,立即将梦中那些学问科技、王朝历史之类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埋头苦思回家之后如何面对父母的责罚唠叨起来。
从吴氏庄园到长安城有十多里路程,不同于今早来时的行步如飞仅用了一时两刻便即到达,此时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行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傍晚时分这才回到长安城中。
众人便在此分开,郭胥东带人自行回郭府,周家也自有家人前来接应。张子轩叫来刘匠师,好言抚慰了一番,又发了十两赏银,打发他们走了。
张府坐落在长安东城,张家众人慢慢悠悠的回行家中,一路上张子轩绞尽脑汁苦思对策,但是他近年来的折腾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什么借口理由都已用尽,最后也是无法可想。
早有家仆提前回府将今日之事报与张老爷知晓,张子轩知道逃不过,只好老老实实的来到后堂,父亲张守敬和家兄张子晋已在此等候了。
张子轩入堂跪拜父兄,父亲如同往常一般板着脸冷哼一声道:“听说你今日又将那吴氏的宅院点了,说说吧,这次又有什么理由!”
张子轩偷偷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见他面色平静,貌似并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素知这位父亲一项喜怒不显,往往面上越是平静,就越是已经动怒了。他此时也只好一边交代今日之事,一边朝兄长大使眼色,乞求救助了。
待得张子轩交代完毕,父亲并没有开口说话,堂上沉寂了一下,然后张守敬才缓缓开口言道:“上次你把武库砸了之后,为父是如何说的来着?”
“再干此事……就……就……打断……腿?”张子轩知道父亲是动了真怒了,在这个年代,家长对于不孝子第的惩罚可以是相当严格的,而打断腿这种斥责就是其中可大可小的一项常见惩罚。下手重点的真可能打出个半身不遂来。
这时候张子轩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哀求道:“父亲,这次我真不是胡搞的,我只是增加了风箱,谁知道他家那炉子这么不经烧呀。我只是这军械乃是国家大事,也正合父亲管,如能改善锻造之发,也能为国家出力,让父亲获得更多的名望封赏了。父亲,你常常教导我们奋发有为,儿子要做点事情,总得经历点失败吧。”
张守敬听了他这话,不怒反笑道:“这样说来是我让你去烧人家院子的了?”
张子轩连忙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今日本不是什么大事,都怪那曹家挑唆。何况就算是考工大匠们,那一年不出点事故的?之所以失火,也是受那场地所限……”
“哼!”张守敬根本不去听他狡辩,又是冷哼一声打断道:“看来你这孽障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莫不是要将我张家的这份家业全都败光了才能消停一下?来人呀,家法伺候!”
这家法乃是一根大木棍,虽然比衙门中的法棍要小得一些,但真打起人来,几下就要皮开肉绽,可不是说着玩的。还好旁边的张子晋一向维护这个弟弟,此时见父亲发怒了,连忙劝道:“父亲切莫动怒,二弟也只是年幼而已。此时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等会我就亲自去拜访吴家了结此事如何?”
见得父亲张口还有话说,张子晋又转头对张子轩道:“二弟呀,你道父亲是为了吴家生气吗?父亲是气你呀!这天下之事,有大小之分。我张家子弟要做的自然是大事,而你却整日沉迷于那些工农商匠的小业之上,也难得父亲不生气了。你呀,还不快快认错。”
张子轩心中苦笑,这个时代的人们因儒家思想的局限,讲究“重上层轻下层,重稳定轻变化,重分配轻发展”,与张子轩所见的梦中世界大不相同。不过张子轩既然见识过梦中那个花团锦簇的世界了,又怎么能不心向往之?
但形势比人强,人们的观点是很难改变的,此时父亲虽然见识有所局限,但确实是为了他好,张子轩也只好连忙认错,赌咒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以正事为重,不再干那些不务正业之事,先躲过那家法再说。
张父余怒未消,但见张子轩认错态度良好,又有张子晋在旁劝导,也就不好再次发飙。于是将张子轩大骂了一顿,今后零花减半,随从减到只剩两人,又罚他禁足一月,在家抄写典籍公函这才让他离开了。
待得张子轩走后,张子晋才向父亲问道:“父亲,二弟说这吴家乃是郭家和崔家引荐的,吴家本是曹氏姻亲,这其中是否有甚不妥?”
张守敬挥挥手道:“轩儿闯祸的本事那郭家和崔家清楚得很,轩儿找郭家小子借熔炉,他推脱不过便祸水东引推给崔家,那崔拓也不是省油的灯,便又以邻为壑转给了吴家。那吴家此前与崔家交好,近年来又去亲近曹家。崔家此举也是防患于未然,如若轩儿不出事则罢,真出了事,也是敲打吴家一番。即便是那吴家选择我结仇,于我张崔两家也并无大碍。”
“可是大司农那边……”张子晋还是有一些担忧的问道。
张守敬却不以为意的答道:“那宅院之主吴廷虽然与大司农吴善同族,但此人与家族之人不睦已久,因此才独立出门自成一家。如此小事自然不会惊动大司农的。”
张子晋也是久经事故的,今日随口一问其实也并未太过担忧,见父亲这般说了也就罢了,只是叹息了一下说道:“近年来朝堂纷争不断,地方上也是乱像频出,只盼二弟能早日成材,好父亲分忧,成为我张家梁柱。”
听了这话,张守敬却是看着远处,久久不语。
……
张子轩好不容易脱得身来,又来到后院向母亲请安。张母自是一番唠叨说教,说了半个多时辰才放他离开。
接下来这一个月张子轩就开始了如同坐牢一般的枯燥生活,每日早上卯时起床,洗漱完毕便去想母亲问安,家里的早餐是分开吃的,因为父兄在更早的时候便要出门办差。
父亲自去太仆府不提,兄长张子晋也是入士多年,十八岁便被偏将军周全辟为门令史,前年迁宗正府主簿,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早餐之后便要开始学习抄写,此时民间并未开启大规模学文之风,讲究的是家学渊源。张家这样的大世家自然是有丰富的藏书,且有自己的家族学堂,有专门的族人负责家族子弟的培养的。
张子轩在幼时就接受过这样的培养,不过他既是聪明伶俐,又是玩劣不堪,说他聪明,是因为教的东西学习很快,说他顽劣是因为他总是离经叛道不服管教。他很早便跟随父母住于京城,并未常在族学中修习,多是几个家人或父兄在闲暇之时教授于他。
此时朝堂多有尚武风气,新朝太祖王莽也继承了汉高祖“非军功不得封侯”的国策,朝廷选拔官员并不注重文化才学,因此各大世家也多重实务而轻文学。像张子轩这样多靠自学的子弟并不罕见。
这一月禁足之中张子轩的主要工作便是在家抄习藏书典籍,学习其中蕴涵的治世学问。有时张守敬和张子晋也会拿来一些公函让张子轩抄习,借此也可让他熟悉一下朝堂之事。
这新朝上接汉朝,此前历史与张子轩梦中相似,为太祖王莽受汉宣帝玄孙孺子婴禅让之后建立。不过与梦中不同的是,新朝开朝之后逐渐平息了国内动乱,国祚传承至今已历十三世合二百零九年。
这大新朝太祖王莽乃是一个秒人,搞过很多标新立异的改革,虽然大多数改革最终都被废止了,但是有一些变化却流传了下来。
要说太祖这些折腾之中对世人影响最大的恐怕就是名字的变化了。太祖时期不但喜欢给地方改名字,给官职改名字,还喜欢给人改名字。比如太祖就喜欢单名,搞得世人也多取单字为名。
他晚年又突发奇想,经常将名字混用。要知道古人的名和字是分开使用的,通常只有长辈才可直呼人名,平辈和晚辈只能称字不名。且通常只有贵族子弟在成年时才会被长辈赐字,平民弟子却没有这么讲究,基本不区分名与字。
可能太祖觉得这名字的礼仪过于繁琐,因此他提倡不再区分名与字,这风气流传至今,已经成为了常态。比如张子轩的“子轩”二字就是其字,张家之人已是只取字而不再取名了。而那崔家则是相反,张守敬此前口中所言张子轩好友崔拓就是只取名而不取字。
除此之外太祖还干过不少荒唐事比如搞出了一些不文不白的语法,导致人们语言章法大乱等等。
不过后人们虽然颇有些鄙夷太祖的粗鄙,但也承认经过他这一折腾,大新朝的文化却日益繁荣,掀起了一股股“今文”浪潮。
当今大新朝的国号为宁成,皇帝王鐏于十七岁继位,已在位十一个年岁了。
由于继位时获得了母族甑氏的巨大助力,宁成帝多年来一直重用外戚为政,连自己的皇后都娶了母亲的侄女。
新人新书,求支持,求收藏,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