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后别再来祸害我吴家了
“好一个煞费心机!”吴氏之主还没有开口,张子轩便面带讥讽的抢道:“刚才此间主人方才也说了,他吴家与我张家无冤无仇,我张子轩此前也从未接触过吴家之人。你说我为何要煞费心机对付吴家?
就算我真要对付吴家,你又从何得知此事跑来通风报信的?你要报信也不跑快点,我炉子都烧了几个时辰了你才到来,莫非是算计好了时辰,非要等到火起才跑来挑唆?”
张子轩这话一出口,那吴氏家主也不是傻的,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疑点。确实如张子轩所言,张家完全没有必要专门来对付吴家,反而是更可能要对付曹家,不然曹家的人又如何得知此事的?
而且张子轩进宅已有数个时辰,曹家的人才来通风报信,若是真要放火烧宅,恐怕祸事已然无法阻止了。
于是那吴氏家主叫来管事等人低声细细询问,越是询问就越感奇怪,这才知道那火并非众家仆所灭,反而是这堂下绑缚之人先自灭了。
那曹家人眼见得事情脱离了控制,赶紧开口道:“你这蛊心魔的名号可真不是白叫的,我好心前来通报,却被你拉扯了进去。不过今日之事任凭你说破天去也没用,放火烧宅的可是你不是我。”
张子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且说说我为什么要来烧吴家,你又是如何事先得知此事的?”
那曹家人鼻中冷哼了一声道:“我自有道理,但为何要给你这个阶下之囚说?”他转身对吴家之主说道:“吴兄你不识得此人,他乃是这长安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吴兄切莫被他虚言哄骗过去了!”
“哈哈哈哈,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吧!”堂下的张子轩却是毫不消停的道:“我要放火烧宅,自然是要内外勾结了。不错,我正是勾结了这位吴信大叔,否则又怎能轻易的进得院子中来?”
“你……你胡说!大哥,你千万不要信了他的鬼话,我……我怎么可能与他……那是……”那吴信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出言辩解,不过那吴氏家主却不动声色的抬手制止了他。只见他转头看向了周家小妹,面色无碍的说道:“周家姑娘,不如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这张家子要放火烧宅,并提前来告知我等的吧。”
吴家主人突然向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周清漪询问,那吴信、郭胥东等人面露不解,而张子轩、曹姓人却是心中暗叫了一声“老狐狸”。原来这吴家主人早就发现了疑点,却是碍于曹家的关系不好直接询问,怕因此得罪了曹家。
而转问周清漪却是一个不偏不倚的举动,一方面周清漪依然是揭发张子轩放火的一方,向她问话自然是表明吴氏之主的态度依然是与曹家站在一起,要寻找张子轩放火的证据。另一方面这周家与张家此前并无冲突,多此一问也不会显得怀疑周家。而周清漪只要回答了,就满足了张子轩提出的对质要求。
这吴家主人的一句话同时解决了三个问题,可谓城府极深了。
周清漪虽然年龄不大,但也充分体现了名门望族子女的风度涵养,她先是朝吴氏家主施了一礼,然后不急不缓的轻开樱口说道:“吴阿伯你是知道的,小女子原本是和张家哥哥一道来的。
今晨张家哥哥说带我出城玩,我就跟来了。到了这里之后才说要去炼造什么精铁神兵。我素知张家哥哥闯祸的本事,早就心神不安了,后来连郭家哥哥也开始担忧起来。我左思右想之下这才来找贵主人,希望能够及早制止张家哥哥。
我可不像这位曹家叔叔神机妙算,居然能提前知道张家哥哥的密谋,连放火之后如何指使众人抢夺院中财货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子轩哥哥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这种事情可怎么连我和郭家哥哥都瞒着,反而告诉了外人呢?”
这周家小妹似乎每一句话都是站在吴家和曹家这一边的,但是在场众人听了她这一席话全都发现了问题。当时周清漪确实是找到吴氏家主委婉的提起张家子可能引发事故,她自己和同来的郭家子无力阻止。话正说了一半,那位曹家人也来拜访,点名道姓的说出了张子轩密谋防火烧宅,好乘乱指使众人抢劫吴家财货。
恰好这时倒了熔炉引发火灾,吴家之人看见腾起的烟火哪里还有怀疑,当及组织人手前去救火,并且抓捕张家等人。
当时吴家之人怒火攻心,如果张子轩出口辩解,恐怕是百口莫辩了。然而张子轩却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居然大大方方的将放火的罪责揽了下来,还将曹家人拉扯了进来。这吴家之主纵然因为愤怒而不怕得罪张家,但想来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曹家攻击张家的炮灰,稍一疑惑之下才给了张子轩说话的机会。
那张子轩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在他看来不怕往自己身上摸黑,怕的是吴家人头脑发热。其实这事并不复杂,只要大家冷静思考一下自然会发现疑点,所以尽管张子轩亲口承认自己为烧宅而来,但稍微对质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矛盾之处了。
要说张子轩真的是来放火烧抢劫的,却为何要带着这周氏女眷?带着也就罢了,还放在院中不管不顾,难道他张家还想一并得罪周家吗?再加上一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郭家子也要被此牵连,这张家子为何会如此不智?
若说这周郭两家与张家同流合污吧,却为何又要提前揭露其短以致吴家有时间组织防备?
又说曹姓之人来得也确实蹊跷,他又如何能够将这张家子的密谋知晓得那么清楚?而且早不来,偏偏是烧了几个时辰正好火起时来。
再看这张家之人,不但主动灭火,而且一路束手就缚并不反抗,要说他们密谋抢劫却又未带兵刃武器。堂上众人细思之下种种疑点立即浮现出来,即便是此前气愤填膺的吴信也坐了下来,眼睛直盯着那曹姓之人看。
张子轩没有辩解一句,竟然将自己的嫌疑洗得一干二净了。
那吴氏家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那刘匠师问道:“你是何身份?”
那刘匠师此前见被擒时已然怕得面如土色了,后来见张子轩承认自己是来放火烧宅,又是被吓得汗洽股栗,此时见主人发问,只好战战兢兢的说道:“鄙人……在下……是考……考工令下属匠师,这些都……都是我的徒弟……大人呀,小人们真的没有放火呀,张少爷只是让我等炼铁,没有想到……”
那吴氏之主没有等刘匠师说完便挥了挥手打断了他,而后转头对曹姓人说道:“曹兄,此人究竟是不是考工令下属,只需一查便知。不如由曹兄为证,我等一并找上门去,若此人言语有假,便将之当贼打杀了,以泄我心中之恨。如若此人真是那考工令下属,也要告他一个御下不严之过。不知道曹兄以为如何?”
那曹姓人听了此言,仰头长叹了一声道:“今日有人告我说张家要对兄台不利,在下心慌意乱之下也未细查,便连忙赶了几十里路前来报讯。此人是真是假于我无甚干系,只要吴兄避了损失也就是了。这张家子乃是祸害灾星,我忠告吴兄还是敬而远之吧。”
这时堂上众人都听出来了,那吴氏家住乃是给出了一个台阶,什么去考工令查证云云都是幌子。如果曹姓之人握有实证,自然是严辞不退的,如果并无实证,就可借此下台。
那吴氏家主见曹姓人这样说了,便拱手一礼道:“曹兄奔波相援之恩,吴家铭记心中,改日我等一定预备大礼前往贵处答谢。”
那曹姓人也一施礼道:“吴兄必不客气,我来得匆忙,还另有要事,这就先行告辞了吧。”
于是宾主又是一番迎送往来,吴家人将之送出大门方才回来。
那吴氏家主挥了挥手,让家仆将张子轩等人松绑,这才缓缓问道:“却不知张公子为何要烧我吴宅呀?”
张子轩活动了一下手脚,待那些匠人和家仆们都去了捆绑之后方才拱手笑言道:“方才情急之下只好胡言乱语一番,什么勾结吴信大叔都是乱言,大叔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等今日只为炼铁而来,只是不想将那熔炉烧得塌了,这才不慎失火。我等毁了贵府财物,自当认罚,但绝无放火之事,望贵主人明鉴。”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向旁边的吴信施礼赔罪,那吴信虽然脸色铁青,但也不好过于失礼,只好冷哼了一声,勉强换了一礼。
吴氏家主叹了口气道:“两间茅屋我吴家到是没有看在眼里,不过那座熔炉却是宅中家人们锻造器械所需。今日之事我当通告张家,还请张公子高抬贵手,以后别再来祸害我吴家了吧。”
张子轩尴尬的笑了一下,连称:“那是,那是。不敢,不敢。”
众人又是交谈了一阵,张子轩识趣的提出告辞,带着颇为狼狈的出得吴府而去。
待得行了一阵,张子轩转头去寻周清漪,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此女小嘴一撇眼睛一红泣声道:“子轩哥哥呀,你可吓死霞儿了。当时东哥哥说事情要遭,我可害怕极了,生怕你们丢下霞儿自己走了呀。万一到时候那吴家要拿我泄愤,我一个小姑娘可怎么办呀。
还是东哥哥出的主意,让我去告诉吴家人以求自保。本来我只想提醒那吴家一下的,没有想到那个可恶的曹家人诬良为盗,非要说你是故意放火,我一个小姑娘又如何争得过他?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呀,你一定看见我给你使的眼色了吧。
子轩哥哥就是不凡,只几句话就让那个姓曹的丢盔卸甲而逃了。我回去后一定要讲给崔姐姐他们听,好好宣扬一下子轩哥哥的威风。”
这周清漪乃汝南周氏之女,自幼性子就颇为挑脱,不似大家闺秀一般文静,从小又跟着张子轩胡闹,被时常“着魔”的张子轩灌输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思想。此时年方十四,虽然生得秀美清丽,但绝不喜在家画眉刺绣,反而喜欢随男子在外胡闹。她性格倔强,家里父兄也是疼爱,等闲约束不住她,反倒是颇怕张子轩管教。
如今见张子轩想要责怪,她便提前摆出一副委屈讨好的架势,张子轩也不好再责怪于她了,便又转头看向了郭胥东。
郭胥东连忙喊冤道:“三哥你可千万别听她乱说,我也就是有点担心,想着她鬼主意多,这才找她商量了一下,没有想到这小妮子人小鬼大,要跑去揭发你,我这可是冤枉之极了。”
“呜……东哥哥骗人,主意明明是他出的,他还吩咐我一定要在吴家人面前替他说好话呢。”周小妹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郭胥东。
郭胥东口才并不出众,舌头有一些打结的道:“我……不就是顺着你的话说了一嘴嘛,怎么便成我出的主意了?三哥那么爱折腾,我担心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嘛,去告状的可不是我啊。”
“呜……东哥哥欺骗小姑娘,真是太坏了。东哥哥做坏事不认账,甩锅给小孩……”
“我……唉,不和你争了!”郭胥东面带委屈的说道:“就算是我出的主意吧,那又怎么了,三哥不是也常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吗。反正最后也没事了,正是皆大欢喜呀。”
张子轩冷眼见了这两个活宝的表演,只得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自作孽不可活呀,你说我好好的给他们讲什么封神榜,害人害己呀!”
要说这张子轩可不是凡人,他自记事起便似得了一种怪病,从小就时常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好似自己来自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那里充满了无数让人惊奇的事物。
他父母见他举止不同常人,显得颇为怪异,四处问医无果,只好请来道士驱邪。那个道士说这是着了心魔,胡乱驱逐了一番,但是张子轩知道自己的梦境并不寻常。
此后他按捺不住求知的欲望,多次按照记忆试着去做梦里见到的事情,但这么多年来除了坐实了他入魔的名头,引来父亲的责骂母亲的抱怨外,并没有折腾出任何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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