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墟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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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重回人世间

    2055年5月15日,夜,风雨大作。

    黑水涌起,一波又一波地扑在黑色的礁石上,冲蚀着峥嵘的棱角,将它打磨成圆滑的形状。

    黑水退去,留下一只漆黑的虫子。

    它们似乎有了新的兴趣,玩弄起渺小的沙粒,发现可以肆意的揉捏,时而将他吞没卷在海中,时而将他吐出推在岸上。

    终于,它们玩得腻了,便抛弃了他们,匆匆退去。

    黑色的虫子下钻出另一个更小的虫子,似乎弱小得挡不住风雨的吹袭,勉勉强强才能维持自己不被吹飞。

    她匍匐下身体,伏在陈墨身上,静默不动,任凭风吹雨打。

    ……

    风雨终有消散的时刻,陈墨猛然睁开眼睛,亮光一闪而过,眼前又是漆黑一片,但身上的暖意让他感受到阳光的味道。

    手指动了动,皮肤与肌肉止不住地抽搐,仿若有电流穿梭其中,刺激着肉体,让它快点从僵硬的状态中恢复

    “呼……”

    陈墨长吐一口气,摸索着将盖在自己头上的物体拿开,是一个温热绵软的肉体。

    光洁稚嫩的脸上红艳艳的,仿若初生的朝阳,眉眼紧紧皱起,似乎闭未闭,挤成一道迷惘的眼缝。

    女孩浑身滚烫,散发着火热的能量。

    陈墨摸了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发烧了?这可难办了。”

    将女孩抱起,陈墨这才打量起自己和四周的情况。

    他的身上黑乎乎的,好似沾满了焦炭,用力搓了搓,黑灰簌簌落下,露出一层初生的皮肤。

    陈墨略一思考,觉得是被雷劈的缘故,强大的雷电击穿了他的身体,本来应该烧焦全身,但现在只是脱了一层皮。或许是因为自身有雷电异能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幸运。

    现在想来,从海啸逃亡的那一天,到今日,经历了数次生死存亡的时刻,每次都命悬一线,每一次都无比幸运,才得以活到现在。

    陈墨看着怀中的困顿乏力的女孩,遇到她之后,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他们,一切似乎都不顺利,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远比那些沉没在海中的人好得多。

    运气,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仿若有了实质性的触感。

    劫后余生,似乎想得也多了起来,陈墨整理好思绪,环顾四周,他们身处在一片乱石滩旁。

    四周是被海浪冲刷而坍塌的土石,数颗树木倾倒在海中,树根拔地而起,树稍又长入海床中,与地面几乎平行的树干上却有粗枝,生机勃勃地向上生长,然后再与其他倾倒的树木连接,形成一个树网。

    背后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林中有大量的水气,蒸腾起浓浓的白雾,绕在山中林中。明媚的阳光并不能驱散水雾,茂盛高大的丛林和略微阴暗的林间,有着未知的神秘和恐怖。

    陈墨不敢往走进林中,蹲在一片岩石上思考自己所在的位置,画出这十日的移动路线。

    他将国家的地图轮廓大致画出,找到了自己的海滨城市,然后往西来到了穹隆山所在那座城市,剩下的位置已经不能肯定,只能凭借着那座沉入海中的城市作为参照。

    他们尽力一路往西,现在算来应该是西方偏南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城市在他们的东北方向,他们需要沿着海岸往北走。

    他估计那边的一座大城应该没有被淹没,即使被淹没,沿着海岸线走遇到救援队或集中安置点的机会最大。

    ……

    世界变了样,一切都充满了危险。

    陈墨经历过前几天的事件,对一切生物都充满了警惕。他小心地扯下树藤,将女孩绑在自己身上,又折了许多树枝,拿在手上,作为探路工具和简易武器。

    他虽然小心谨慎,但女孩的病情刻不容缓,他的心情也有些急切,尽力提高自己的速度。只不过崎岖的海岸线并不好走,多是乱石和山崖,让他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迷糊的女孩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安静地随着他前进。

    崎岖的海岸线荒凉而又繁茂,荒凉得是看不到一丝人烟,只有破烂的杂物显示出人类存在的痕迹。岸边各种植被异常的茂盛,即便被海啸冲刷得残破不堪,也依旧顽强不屈地生长着,攀上更高的天空。

    陈墨找了一些还算完好的衣物,给自己和女孩换上,总算不至于衣不蔽体,但仍是食不果腹,捡不到半点能吃的。

    还好,一路上还算平安,只不过是走路辛苦了些,并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物。

    直到傍晚,他们才看到倒塌在海边的民房,半面房子已经被冲毁,半面房子已经坍塌。

    一条光秃秃的小路出现在他们眼前,沿着山根海岸,一路延伸,有时隐入海中,有时升在山腰。

    山势慢慢变矮,趋于平缓,隐约能看到落在山脚的城市,安静地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下。

    “快到了。”陈墨摸了摸女孩的额头,依旧滚烫。

    李清薇迷茫地睁开眼,看着他,点点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随后又闭上眼。

    天慢慢黑了,陈墨一路往城中走去,房屋越来越多,低矮的房屋长成高大的楼房。道路越来越好,由泥泞的山路,转成柏油马路,后来变为宽阔的公路。但是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只有满地杂乱的废弃物品和大片大片黑红的血迹,还有就是残破的肉体。

    他有着不详的预感。

    道路上落满了各种各样的寻人启示,苍白的纸上有着黑白的照片,有着简单的寻人介绍和巨额寻人奖金。它们在路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又被踩踏得支离破碎,被鲜血侵染。

    在一个转角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城市的一角,但城中的场景让他瞳孔紧缩。

    庞大的城市里高楼耸立,夕阳的照耀下,玻璃幕墙上闪烁着鲜红的光芒,明亮而刺目。有些大楼外挂着巨幅的屏幕,正滚动播放着国家公告,有些屏幕已经破碎,闪烁着缤纷的花纹。

    破损的楼房不在少数,可以明显地看到玻璃的碎裂,和大火燃尽后的焦黑。现在仍有滚滚浓烟从城市中升起,只不过距离尚远,并不能看得清楚火势。

    而他终于见到了其他人,和他预想的一样,人很多,他们拥挤在道路上和道路旁。

    但可见地,那些人并不正常。

    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