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

    高罗槐起火之际，史可凡立刻装作惊魂失措的样子，大叫着挤入人群密集之处，把身影隐没在骚乱之中。

    “不要乱！”李多劳冲人群大声咆哮着，指挥右手边的十余个卫士紧急上去维持秩序。

    人群互相推搡、倾轧，吵吵扰扰如一团乱麻。李多劳的吼声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之中，正焦躁间，脑后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音爆，撕裂了天际的风云。

    不等他回头，一道黑色闪电猛然划过天空，击中了背面着火的高罗槐！

    木皮响起一声炸裂，高举的树枝簌簌摇晃，颤动不止。

    插入树干的原是一只黑色长箭，箭尾留有绳扣，系着一根向天际延伸的长绳。

    “有人！”人群中忽然有个百姓指着天空叫了起来！

    数百人的注视下，一个人影正沿着那条天外飞索快速滑翔而来，仿佛神兵天降，瞬间就抵达了井口上方！

    真吾双手搭着一根木棍，顺绳索滑动，其速飞快。越过井口之时，他左手猛地从背上扯下一团包裹，大叫着向井口丢下！

    “去死吧！！！”

    包裹带着泄露的白色粉末冲向井口，接触的地方却响起了软绵绵的接触声。那包袱在井面上跳了几下，竟悬浮在了井面上！

    这……这怎么可能？

    真吾带着迟疑、不解的表情从半空划落，脱手跳下绳索。

    他肘、膝与躯干中都裹满了棉花作为缓冲，落地后抱成一团，骨碌碌地滚进了一条巷子。

    “是鬼童子！鬼童子来救鬼童女啦！”

    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傻狗自己往上递！李多劳大喜过望：“快把他抓来！”

    在他身侧，两名左右使徒踏上了井口，将那包石灰捡了出来；他们的脚竟然也悬浮在了井口上方，仔细看去，原来是铺了一张细密的黑网，与夜色浑然一体。看起来没有东西，却接住了下落的石灰包。

    “龙神大人早就看穿了鬼童子的轨迹！不管哪路邪祟，在龙神大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史可凡振臂呐喊着，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热烈欢呼。付正在下方窃喜，自己这次报信有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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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子好像落地了，不知道成功没有。”乔玄手搭凉棚，向着井口张望。

    “嗯，他现在应该已经‘成功’被抓了。”在他身后，卫春自塔柱的背面静悄悄现身。“真是可怜的孩子。”

    “你说的石灰烧水，是骗大家的吧？”

    “当然，想把龙烧出来，怎么也得一车石灰才够。”卫春狡黠地笑着，“都是说给那付正听的，要骗敌，先骗己嘛。”

    乔玄无可奈何地苦笑，“你这家伙，有时候让我都觉得害怕。”

    “老大说笑啦，现在该应付咱们的问题了。”卫春向楼下一指：“你听。”

    塔中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有人正向着塔顶逼近。

    十三，不，十四个人。

    乔玄默默心数着敌人数量，手中又换上了常用的红缨乌木弓。

    那群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跑到了下一层。

    乔玄走到楼梯口，由箭袋中抽出一支翎羽，忽然回头道：“对了，这第二计叫什么？”

    “唔……投石问路？”卫春歪着脑袋回答。“接下来就看投出去的石头，能不能打出响儿了。”

    “投石问路，嗯，有意思。”

    乔玄啪地向台阶下射出一箭，惨叫应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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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卫士”将真吾捆的严严实实，从巷子中抬了出来。

    恢复了冷静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送四个卫士与粽子般的真吾走向祭台。他们向少年投以或冷漠或敌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恶犬。

    一只年幼却凶恶的狂犬。

    少年的狂吼在寂静的空场上回荡着，他手脚仍在疯狂挣扎，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活像被捕获的狼崽。

    李多劳气定神闲地走下木台，张开双臂迎接他，两只蛇眼左右闪烁着。

    “小妖孽，别来无恙啊。”

    “老狗屎，你又变丑了！”

    “……”

    李多劳王八钻火炕——连憋气带窝火。他将手中的小竹子晃了两晃，恶狠狠道：“骂吧，使劲骂，一会就送你俩去龙神肚子里团圆。”

    说罢他抬起头来，又朝天扬起双臂：“鬼童子自投罗网，全靠龙神大人保佑！”

    “龙神大人保佑！”群众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在海啸翻腾的嘈杂中，少年忽然停止了挣扎，喃喃自语着一句话。

    “这世上只有奶奶……”

    “啊？你说什么？”李多劳听不清楚，又向前走了两步。

    “只有奶奶一个人疼我……”

    李多劳俯下身来：“小孽障说什么遗言呢？”

    “而你却杀了她！”真吾猛然仰起头颅，两行赤子热泪滚滚而下，胸前一抹红光炽热难当！

    凄厉的嘶吼震人心魄！

    “我要你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身后两名守卫突然出手，攻击对象却不是真吾！一人手刀双开斩颈，将身前抓着真吾的两人齐刷刷击倒；另一人则伸手抓住了小竹子，从反应不及的李多劳手中抢了过来！

    真吾身上的绳索轻柔飘落，原来并没有真的捆牢。

    李多劳脑中陡然响起警报！糟了！

    这两人是谁……！？从没见过！……他们事先就埋伏在巷子里的！？

    不待他的身体做出反应，少年弓步开马，蕴含愤恨的拳劲已全力迸发！

    “噗嚓！！”

    近在咫尺的拳风爆开气壁，正中李多劳的胸膛！

    骨头碎裂的声响最先沿着脊柱传入耳朵，而后才是突然涌起的疼痛。李多劳如被一头公牛撞进满怀，整个人破布般飞了出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中门守”嘭地一声砸进了木台之内，胸口凹进去了一个大洞，脊柱断为三截；脾肺间爆出一口老血，呕呀呀喷了满地。

    真吾将小竹子接入怀中，狠狠盯着李多劳，似乎杀死他也无法泄尽心中怒火。

    “格老子的，疼死老子……疼死老子了！！！！”

    猛吐了几口鲜血的李多劳竟然没死，发出了痛苦凄厉的嚎叫。他一双蛇眼突然转为金黄色，在黑暗处幽幽放光。

    “你们杀不了老子，你们杀不了老子！”

    他一把撕开胸前衣服，只见那凹洞处肌肉涌动，正快速再生；皮肤上生出了青黑色的板结，头上更长出了两节短短的骨角！

    蛇目闪烁，他的手指间似乎长出了蹼，五指也伸长为尖锐的利爪；断为三截的脊柱也发出骇人的声响。

    本应必死的李多劳重新站了起来，口中吐出浑浊的热浪。

    “大人，大人变成龙种了！”主簿首先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冲到现场，跪着迎接“龙人”的降临。在他眼中，李多劳的形态毫无疑问在向龙神靠拢。

    一阵疾风划过，主簿突然感到脖子一凉，而后视野翻滚，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

    “哈？哈？”他落地的脑袋发出了最后一声疑问，紧接着被一脚踹飞。

    李多劳吐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爪刃上的鲜血，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他回手又抓过一个“祭品”孩童，张口咬断了那稚嫩的脖子，吸起那孩子的血来！

    前排围观者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傻，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直到第一个人发出嚎叫，人群瞬间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