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别墅还是城市？”

    艾达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本来我在采果子，然后看到一座钟楼，我就想，不去看看是不是有点亏呢，然后我就走进去，结果发现门突然给变没了…当然这事的根本原因可能要从更早以前说起，那时候我——”

    话音未落，空中又飘下一张纸。

    【这里的情况不超出你的认知吗？】

    “的确超出我的认知，你想，楼房做城市的主人，这毕竟——”

    【和人做城市的主人一样。】

    “我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毕竟人类消失之后，楼房才做主人。”

    【楼房消失之后，地面才做主人。】

    “没有楼房的城市还是城市吗？”

    【没有人的城市，还是城市。】

    “楼房都不喜欢人，而楼房和人如今又有哪里不同？”

    【人用时间换金钱，用金钱满足欲望，又为时间的流逝惋惜。我们不用。】

    “你们除了生存之外没有别的欲望吗？这难道不可怜吗？”

    【有除了生存之外的欲望更可怜。】

    “你们也会死去不是吗？”

    【人也一样。】

    “那你们难道就不为时间的流逝惋惜？”

    【我们把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死亡只是必然。】

    艾达沉默，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你不会说话？”

    【不想说。】

    “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消失了？”

    【这座城市不再需要他们。】

    “你的性别是什么。”

    【楼房没有性别。】

    “告诉我哪个房间。”

    【三楼最左边的卧室。】

    “你可以文字表述，直接给我提示行吗？”

    【你进了房间之后我就帮不了你，在你揭开“残影”的疑问之前我无法移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同时，我没有能力在残影活动时活动。】

    艾达叹口气，转身上楼，朝房间走去。

    房间很大，比小杜的房间大得多。墙壁是大理石，床沿边围着软垫，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上面有着细碎的花纹，只有阳光照射时才显现出来。艾达抚了抚枕头，按了按，比居民楼的还要更软。房间连接阳台，外面风景很不错，艾达却不由得想起眼睛，于是从窗边走开了。梳妆台布置的很整洁，和客厅一样一尘不染。衣柜里挂着几件衣服，大都是纯色的。旁边装着几个抽屉。

    艾达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放着两条裤子，三只袜子，怎么都找不到第四只袜子。他拉来第二层抽屉，里面放着几本图书，都是绘本类型的，上面有被涂画的痕迹。他又拉开第三层抽屉，翻看起里面的笔记本。

    “怎么所有屋子主人都喜欢记日记啊？”

    出乎意料的是，整本日记只写着一句话：

    【爸爸妈妈去哪了？】

    这就没了！“可以再给点提示吗？”艾达期待着这儿的主人发扬钟楼小女孩的精神，可惜没有回音。

    他只好往下看去，拉开第四层抽屉。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勋章，看着像是奖章，金光灿灿的。

    看来这次的故事背景与钟楼差距巨大。屋主人条件不错，应该是有孩子，并且拿过功勋？

    艾达伸手拉开第五层抽屉，只看见一张白色的纸条。

    【对着天空许愿三次，我就会出现。】

    上面的字迹与别墅不同，以及别墅已说过自己无法在“残影”存在时出现，这表明这张纸条的书写者另有其人。艾达的呼唤的确得到了回应。

    他走到窗前，伸手拉开窗子。窗子的正上方罩着棚子，这意味着想要看到天空，需要他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去。这个动作多少有点危险，艾达有些犹豫。

    也许对着天空许愿不一定得望着天空吧，毕竟对着上帝许愿时也没有人凝视着上帝。许愿三次是把同一个愿望许三次的意思还是说他可以许三个愿望？

    艾达双手合十对着窗户，呢喃起自己的愿望来：我希望可以尽快离开地下城，我……

    他一时卡壳不知道应该再许什么，于是住嘴沉思了一会儿，却还是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愿望。

    “我希望还有两次愿望可以留着下次再许！”

    房间内一片沉默，他忽然想到这张纸条可能不过是小朋友之间的游戏，并不是“残影”留给他的什么咒语。

    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环视房间又许了几遍，还是毫无反应。“不是因为没看见天空，就是我搞错了。”他懊恼的抓抓头发。

    忽然，他的视线移动到了床头之上挂着的风景画，上面正画着一片湛蓝的天空。如果向神明祈祷时不对着神明本人，那大家祭拜的应该是神明的形象，也正是神明的雕像。而现在这幅天空的画像又怎么不是天空的雕像呢，毕竟无法雕刻或绘画出整个天空。

    他正对着画像站立在床前，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凝视着天空，好像真心信仰它一样，再次许出刚才的愿望。

    房间并无动静，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推测完全是错误的时候，“咔哒”一声，窗子被打开，一个男孩自窗口进入，稳稳落地。

    “这个纸条是你写的？”艾达拿出第五层抽屉里的纸条，展示给男孩看。

    他抬抬下巴，露出瘦瘦的脖子，回答道：“没错。”

    “那日记本上的话也是你写的吗？”

    男孩摇摇头，黑黑的衣服随着他苍白的皮肤抖了抖，白得有些晃眼。“你很聪明。”他说，“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以为你会从窗口探出去。”

    “本来是想来着，但这个动作实在太危险，生命第一。”艾达耸耸肩。

    男孩不再回答，而是背过身去。

    “所以，如果我把身体探出去会怎么样？”艾达打破了沉默。

    男孩仰仰头，示意艾达从床底下拿出一根木棍。“你试试看。”

    艾达把木棍伸出窗口，半截露在外面，和他预计自己会达到的姿势一样，头的位置刚好处于帐篷之外，可以望见天空。

    “咔”，清脆的断开声，快到艾达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砍断了木棍。他收回木棍，棍子上切口平整，没有一丝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