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艾达再不想要那块漂亮的石头了。

    “关于那块宝石，偷东西可不好。”钟楼有些严肃。

    艾达离开钟楼后径直走回了居民楼。他钻进屋子，在床上仰躺着，思考着近日的见闻，恍惚间感觉自己的意识沉入水里，缓缓进入梦乡。

    窗户一直敞开着，月色洒满了床，也染上了艾达的睫毛，直直深入他的梦。当月光消失，阳光显现且越来越明亮时，艾达的眼前也一片明亮，梦也被光照化开了。

    他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睛，向窗外看去。城市依然闪耀着，没有一丝声响，他意识到这里连鸟鸣都不存在。

    他爬下床，有些混沌，坐着醒会儿神，脑内浮现吃许多画面，他的家人，他的小船，钟楼，居民楼，小杜…

    等等，他的小船还停着呢！

    他一下子站起来，昏头昏脑的走出房间，在墙上看了半天，慢慢清醒过来，居民楼又把门藏起来了。

    按理说，居民楼昨天能直接放他出门自然是对他出不了城有相当的把握，那既然有相当把握，又为什么还要将门藏起来呢？难道楼也要睡觉不成？

    “居民楼！居民—”他大声喊叫起来，是那种能激起鸟儿飞散的响度。

    居民楼显现出来，还是那副庄重温和的模样。

    “我得去找我的船。”

    居民楼摇摇头：“你得让残影消失之后再走。”他想了想，接着说，“等你解决完这一切，我们会帮你准备新的船。”

    “可你们动都动不了。”

    “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他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的看着艾达，“反正你也没有离开的能力，留在这里还不用受食物不足和没有淡水的苦，寻找家乡之前不如先歇一歇？”

    “你到底为什么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好像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该不会是读心术那么简单吧。”

    “你看看这里。”居民楼伸手在四周比划一下，“楼都会说话，读心术又有什么奇怪？”

    艾达狐疑的盯着他，他不理会，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椅子上。

    眼看艾达又要提问，他主动开口：“我可以触碰屋内的东西，我只是无法触碰你。”

    艾达表示明白，自己也弄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他是为了寻找家乡而出发了，如今却为了安逸而停下吗？可他当初又为何寻找家乡呢？

    “下一栋楼房在哪？做完一切就放我走？”

    居民楼点点头：“去问钟楼吧，他知道你该去哪找他们。”

    艾达只好拎起包，居民楼已将门打开，他顺着往下，一面思考起在夜晚离开的可能性。他走到城市边缘摸索着，试探城市边界线到底在哪，却发现太阳像个大灯泡，而城市的边缘是一睹画着自然景观的墙。

    他第一次看到城市时，它仿佛地底下钻出来似的凭空出现，所以现在，这是又钻回地下了？

    艾达捂捂脑袋，感到一种无力涌上心头，他并不知道如何再次让城市浮出地面，如果城市是遇到人出现才会浮现，除他以外又哪里能指望有人来这海中一笠的小岛呢。居民楼说的不错，他的确无法离开这里，刚开始，他就不该被好奇心驱使。

    他只好向钟楼走去，挥动双手让钟楼注意到他：“我得和你谈谈。”

    他走近钟楼，在沙发上缓缓坐下。

    “你们这是地下城？”

    “以前不是。”钟楼声调压低了些，“我没有邀请你坐下，年轻人，太没礼貌。”

    “你们把我关在城里。”艾达着重强调。

    “你解决完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会放你走。”钟楼笑了笑，“你也知道，只有我们有能力让你走。”

    “有多少楼内有‘残影’？”

    “我会告诉你下面去哪栋楼。”

    “你们连数量都不告诉我？”

    “你不用知道。”

    钟楼用眼睛为艾达指了路，随后让他出去，把门隐了起来。

    艾达憋闷，但只好顺着所指的方向走。既然不告诉他具体数目，那如果成千上万呢，难道他要在这帮他们打工到老死？他怀疑这是楼房的报复了，好像楼房之前为人们工作到重建一样。按这个思路来说，难道他将永远生活在地底，像蚯蚓一样？

    他愤愤的走着，手指捏紧了肩上的布袋。一路上，路边的屋子叽叽喳喳的，不时发出惊呼。他不想听，于是一直往前走，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楼房那么希望“残影”可以消失。

    终于，一段时间后，他走到了钟楼指定的房屋前。这是一栋别墅，有华丽的花园，比钟楼的大得多，可里面一束花也没有，净是些杂草，把土地遮的严严实实。

    别墅并没有隐蔽着门，似乎从没有想过有谁会打开它。

    艾达走上前去，缓缓地在门上叩着，又想到他们毕竟是一伙的，于是加大力度，重重的敲击了两下。别墅好像被惊醒，有些嘶哑的声音传出，之后又归于寂静，随着“咔哒”的一声，门被打开了，等于艾达获得了进入的许可。

    于是他立刻走进门去，好避开外面楼房的好奇注视与讨论——虽然他看不见他们的眼睛。

    屋内的摆设虽不如别墅外表豪华，但十分干净整洁。电视边放着两个柜子，是黑色木料的。沙发上距离均匀的摆放着枕头，似乎是丝绸制作。地毯上是方形的棋盘花纹，茶几上摆放着一副做工精美的茶具。这一切都一尘不染。

    艾达关上房门，静静走到房间中央，望着寂静，沉默不语。

    别墅也一言不发，好像刚才发出声音的并不是他，艾达只是进入了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无人房。

    “是钟楼叫我来的，他说你的屋子里有什么，叫做“残影”的东西。”他挠了挠额头，尽量取得别墅的配合，“他说你为此十分困扰，迫切需要解决问题，所以让我过来帮你。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哪间屋子里有‘残影’吗？”

    回答他的仍是寂静。他于是顿了顿，决定自己去找。这时，一张纸条从客厅中心飘落下来，艾达抬头张望，并没有发现纸条是从哪掉下来的。

    于是他走上前去，捡起纸条。

    上面写着几个字：

    【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