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修仙当闺秀,工业革命我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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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好梦

    饭后,洛竹侧躺在卧榻上,怀中环抱着珞一。

    兴许是因为白日受到的刺激太过强烈,洛竹至今都不敢轻易放开珞一,愣是要她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视线当中,才放得下心。如此,她便自然而然的抱着珞一躺在一起,似乎打算今晚就这么沉沉睡过去算了。

    只有珞一微微弓着身子,背对着洛竹,小脸通红,毕竟身后躺着那么大一个人,她能适应才来了怪呢。她已忘记有多少个年头,自己没有与人同床共枕过了,就连这一世,光提珞一记得的,便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分房睡。

    而且,洛竹躺在自己身后就算了,时不时还要拨弄自己一下。

    “受不了一点<(`^´)>”

    不过受不了归受不了,珞一不还是得受着。

    而且,这么多日来,洛竹会抱着自己入睡,似乎也不是个秘密了。

    是的,珞一其实一直都知道,师父每晚等自己睡着后,都会偷偷跑过来抱着自己一起睡,等到天微微亮自己快醒了,她又会跑到外厅的美人榻上躺一会,等天亮。

    珞一之所以敢这么笃定,一是因为,她每天早上都会在自己身上发现若干根明显是师父的头发,二则……好吧,光这一点便能够让珞一八成确定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师父一直以为自己是蒙鼓人,殊不知,她自己才是蒙古人。

    洛竹侧躺在珞一身后,怀下还枕着个蒲团,秀发慵懒的披散在四周,柔夷还时不时帮珞一理着发丝,若有所思,却又沉默着。

    师徒两人互相都不开口,但却互相都能感觉对方有话要说。

    就这么一直干耗着,直到月光将这方寸间完全笼罩。

    终是洛竹最先耐不住这无边的寂静,率先开口道:“珞一。”

    珞一微微翻过身来,双手同样抱着个蒲团,却遮住了半张脸,只剩一双明眸对着洛竹。

    “你……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洛竹不禁敲了敲珞一的小脑袋瓜,仿佛通过声响便能了解到珞一最真实的想法。

    “在想明天吃什么。”语罢,珞一微微一笑,眉眼如两轮弯弯的月牙,随即便想转过身去,轻而易举便将此茬揭过。

    “好吧……这道也的确……”此番回答给洛竹的感觉,就……非常的珞一。与这小笨蛋相处久了,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维都已某种程度上与她产生了共鸣。

    “但……珞一。”洛竹又重新叫住了她:“自你拜入我门下以来,已过去多日,你我早已熟悉,为师倒也希望你真是个小笨蛋,能无忧无虑的在玉阙宫度过一生。可珞一,你真是个如此肤浅的人么?”

    “……”

    “珞一。”

    “……”

    这一次,洛竹不再顾忌珞一微微的反抗,将其连同抱着的蒲团一齐拥入怀中。

    “没有人生来便是强者,没有人。”

    “为师生于北疆的一方边陲小国中,国门告破那年,阿姊十六,我则为连路都尚且走不稳的孩童。先前一战中,国君亲率六十万大军与敌军决战于百里关外,结果被敌军不知从哪找来的十余名玉衡修士杀得哀嚎遍野,六十万大军无一幸存,连国君都被生擒,京都告急。

    随后京都一战中,生死存亡之际,满朝文武紧急拥立皇子为帝,太保率全城军民与十二位天权修士死守城关拼死一战,堆积在城外的尸骸,不知不觉间都已形成了一堵天然的‘人梯’,当中有敌军的,也有本国的,有军兵,有文官,亦有孩子的父亲、老人的儿女。

    七日后,敌国再也无法接受此等消耗,竟无耻到,不惜冒着溺死下游百万百姓的风险,硬生生将河堤凿出一个缺口,携上游两月前暴雨滞留的洪水,一同奔涌而下。

    刹那间,你所珍视的、在乎的,以及那些求而不得与高攀不起的,皆在泡沫中,被撕成碎片,一同溺死在下游的平原当中。洪灾过后,下游浮尸遍地,饿殍千里,到头来,那场负隅顽抗,换来的,却只有极少数人希望渺茫的苟活。

    灾后,阿姊带着我,靠一路捡拾着逝去之人的腌臜,磕磕盼盼,一路乞讨走到了中州。”

    “不要说了。”

    “珞一。”至此,洛竹反而将珞一抱得更紧:“世间千万种情感之中,其余皆糅杂,可唯有恨意却最为极致,亦最为纯粹。师父不会劝你放下仇恨,不过……”

    “当你走累了,莫要忘了放慢脚步,回首看看,师父会一直在身后看着你。”

    “不要再说了……”珞一已将脑袋埋得极低极低,无人能认清她的面容。

    重提旧世,就像搅浑一摊浊水,只会徒然惹引不快。

    明明让它静置着便好,清是清,浊是浊;梦归梦,假归假,纵使夜来幽梦独掩泣,翌日清晨又能重新戴上假面笑对人间。

    她可以将自己的身世性命当乐子做笑话来调侃一千遍、一万遍,像个傻子一样连自己都嘲讽。纵使嘴上可以用一千个不屑,一万个不饶人来彰显满不在乎,也抵不过,此刻被人给一招点破。

    因为这就是她源自骨骼中,发自肺腑中,深埋于肉体中每一分、每一寸,所带着的刻骨铭心的恨,纵使换过魂、转过生,亦不能将其磨灭。

    她到死都会记得,夜来幽梦每一次惊醒时都会记得,无人叩问的老宅中,那名娇小无依的幼女,独自面对着吊死于房梁上,生母那张口鼻歪曲、面目狰狞的脸,她到死都会记得。

    这面目如幽灵一般,常扰得活人不得清梦,死者不得安宁,常扰得李珺瑶整日疯疯癫癫,扰得谈珞一辗转难眠。

    可唯有这几日,珞一夜里再也不会梦见那张脸,兴许是离开了旧地,兴许……

    “睡吧,珞一,为师累了。”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