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醉过小登科
喜婆唱着祝语,杨曜德接过喜称,挑起那方红帕,一张与有别于记忆中清水芙蓉的娇艳牡丹映入眼帘,身后传来阵阵赞叹,一股骄傲自心底升起。
这样令人羡慕的美人,是我的妻子。
可是,五年之约随之浮现脑海,他不由得又是一阵失落。
徐悦兰一对秀眉微蹙,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难道他不愿意同我成亲?
“瞧瞧四哥,新娘子太美,都看傻了。”一声戏谑笑声响起,将相对着各想心事的新婚夫妇拉回现实。
“喜婆,快快把流程走完,我们还等着同新郎官大醉三天三夜呢。”杨曜昌再次开口。
“是。”喜婆赶紧应声,又将那结同心、早生贵子等习俗一一过了,最后伺候新婚夫妇共饮交杯,方才将所有礼仪规矩都做完了。
“恭贺新婚、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杨曜昌嘴里说着贺辞,手上却拉杨曜德,“四哥今日大喜,大家都等着你沾沾喜气,走走走,别让前面的好酒好菜都放凉了。”
“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这些等着喝酒的,那是早打发了四堂哥就能早些回来陪着新娘子。”杨曜景跟着笑道。
其余人都是一些世家子弟,被杨曜昌和杨曜景拉着一起来闹新房,按照宁朝的习俗,闹新房的人越多,未来新婚夫妇的日子越红火。这些世家子弟不好拒绝杨曜昌和杨曜景,跟着到了新房,却也不能如他们两人那样开杨曜德的玩笑。
“你先歇息,我去去就来。”杨曜德被杨曜昌拉着往门口走,只得简单交代一声,就已经被拉出了门。
“这八殿下也太不象样了,今日是姑娘同四殿下大婚的日子,他这般急慌慌地把四殿下拉走,倒像这房里有什么毒蛇猛兽一般。”绿书撇唇不悦道。
“绿书!”秦嬷嬷沉喝,“这是四皇子府,你嘴里埋怨的是八殿下,你若是管不好你那张嘴,我会建议夫人把你送回护国公府。”
绿书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立即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姑……夫人,奴婢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口无遮拦。”
“我知道你忠心,但是就如同嬷嬷告诫的,这不止是为我,更是保护你们自己,懂吗?”这话,徐悦兰是对着所有的丫鬟说的。
“奴婢懂了。”众人齐声回答。
如今房里这些丫鬟,全都是林氏专心为女儿挑选的,除了有秦嬷嬷和四个绿之外,还有两个家生的妇人,一为王氏、一为张氏,她们的丈夫儿女也都是徐悦兰的陪嫁,有管着外面铺子的,也有在府里干活的。
成亲前两日,林氏便让秦嬷嬷带着众人到了四皇子府,熟悉府里的一应事务,待得今日大婚之后,大皇子府的仆人们就将回去,届时,这四皇子府里除了最初的曾伯,剩下的全是徐悦兰带过来的下人。
徐悦兰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下繁重的喜袍,卸了妆发,洗去一身疲惫,又换了舒适的中衣,外罩一件袍子,自然这些都是大红喜庆颜色。
一个丫头送来几道清淡的的小菜并梗米粥,道这是四殿下担心夫人饥饿,特地命她送来。
秦嬷嬷仔细看了,都是些精致又适合久饿之人食用的清淡吃食,顿时笑意染上眼角,伺候徐悦兰吃下半碗梗米粥,方才命人将剩下的撤了。
眼看着夕阳西下,前方的喧闹始终不见停歇,秦嬷嬷有些忧心地望了望,向徐悦兰道,“夫人,殿下素来不胜酒力,如今这情形,怕是要大醉一场。”
徐悦兰也是知道杨曜德的酒量,道:“嬷嬷可命厨房备好醒酒汤,派人在前方看着,殿下若是醉翻了,就把他抬回来。”
“是,姑娘。”秦嬷嬷应声出去。
徐悦兰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可以将床铺上了,稍后你们也自去歇着,不必在这里久等。”
绿苑等人立即开始收拾散落床上的枣生桂子等喜果,又将洁白的一方锦帕摆在中央,整理好大红绣鸳鸯戏水的锦被,摆好同款鸳鸯戏水玉枕。
晚些时候,徐悦兰一语成谶,杨曜德果真被人抬回房。
将下人全部打发出去,徐悦兰拧了温热的帕子替杨曜德擦拭红烫的双颊。
若是她有记忆,便会知道在不久之前,就在狄戎达幕大会结束的那晚,杨曜德也是这样照顾酒醉的她。
“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喝不了多少,就不知道让人往酒里面兑水吗?”徐悦兰嘴上抱怨着,手上很轻柔。
她哪里知道,杨曜德可以说是故意将自己灌的醉醺醺,他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她。在两人已经成亲的当下,在自己曾误以为两人互有情意的当下,在她点名只是五年之约的当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她。
喝醉的杨曜德很老实,只是安静的睡觉,徐悦兰在见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之后,也就安下心来,和衣躺在他旁边。
徐悦兰提起五年之约,其实也就那么随口提一下,有时候她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她内心里又都记得。归根结底,这一世与他的接触多了、交往深了,前世本有的一些情意又被唤醒,对他的恨意也有了软化,帮他找了借口让他的伤害合理化。
人们常说自欺欺人,当一个人潜意识里对某一件事情的认知长时间的都是同一种观念,那么就算那是错的,在他也会认为就是对的。只是毕竟前世留下的伤害太深,加之杨曜德一直在爱在心口难开,因此徐悦兰对他的信任也不够,那五年之约,也就时不时的跳出来,算是徐悦兰在爱他之外,给自己留下的一个退路,也是她给自己的一把保护伞。
一夜到天明,徐悦兰睁开双眼,就对上另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早啊。”
还伸手挥了挥。
“早。”杨曜德如释重负般笑了,歉然道:“昨晚我喝醉了,抱歉。”
“没关系,大喜之日嘛,大家开心敬酒也不能拒绝。”
“嗯,谢谢你的体谅。”
“应该的。”
一来一往,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样的对话,不像是夫妻,像是两个朋友,还属于那种不是很亲密,要很礼节性的往来的一般朋友。
顿时,两人沉默,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徐悦兰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