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娜紧跟着弗雷娅走进了医疗室，把门一关，她立即拦住了弗雷娅。

    “弗雷娅，我建议你还是得等女士批准了再用……”

    “哪怕那个重症能等，韩现在也等不了。”

    “先不说使用风险，也不谈韩是不是非得在我们这治，更不提其他医院这种情况会不会像你一样好心。我先问一句：你确定韩只是过敏？”

    弗雷娅回视劳娜：“你认为？”

    “在第一例异变出现之前，他的症状当然最可能是过敏。但现在……”

    “你刚也在场，我们检测过了，他没有污染值。”

    “我当然知道。”劳娜斟酌着措辞，“但我这两天和吉尔德谈过几次，他曾经的顾虑也有一定道理。——韩的身上，太多违反我们所知的事了。”

    弗雷娅小小翻了个白眼：“那个家伙。和我喝咖啡时哔哔个没完，和你也这么能说。”

    “吉尔德只是谨慎一点，并没恶意。你看，韩现在确定分在我这儿，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劳娜叹道，“毕竟黑市和……，你知道的。”

    “你是担心出了问题我要担责，我知道，谢谢你。”弗雷娅笑了笑，“不论韩检测出的污染值正不正常，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示意劳娜跟着自己来：“如果他真是因为测不出来的污染导致现在的状态，这蒲公英异种废料说不定能有点效果。又或者就如我判断的，只是过敏，既然正常的医疗手段不起作用，何不死马当活马医？以韩的B级抗性，副作用的概率不大。”

    劳娜见拗不过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跟着她去帮忙处理那团绿糊糊，拿给已经半昏半醒的韩灼吃了。

    不得不说，活性材料确实不一般，哪怕这已经是水量不定的废料。

    就韩灼已经肿到呼吸困难的咽喉，竟然能没有任何其他辅助、无比顺滑地将绿糊糊咽下，这简直像“医学奇迹”。

    毕竟这是服用的特殊药剂，韩灼被弗雷娅两人推进了隔离观察室暂待一段时间，以防他万一突然出现污染症状。

    ……

    转眼，时间已至后半夜。

    韩灼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又继续睡过去。醒醒睡睡，对周遭有个大概印象，却又如在梦中。

    他感觉自己在一个由透明玻璃组成的隔间里，隔间隔壁似乎是那母子三人。除此之外，并未见其他人。

    劳娜与弗雷娅等人并不在此。

    至于那个被重度污染的男人，韩灼隐约记得是在隔离区内斜前方拐角另一侧的某个隔离间内，他在半昏半醒地进入隔离区时似乎看见了。

    韩灼与隔壁母子三人所在的这片区域，隔间里本是都有帘子遮挡，但韩灼这间帘子并未被拉上，而隔壁则原本是遮住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隔壁那帘子似是被小男孩给拉了开来，以至于韩灼中途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充满稚气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可怕的双眼。

    韩灼努力睁了睁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看见那小孩带着好奇与笑意地隔着玻璃看着自己，嘴还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什么话。

    可惜，不知是这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小孩音量太小，韩灼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又没能力只看口型来判断。

    韩灼盯着看了几眼，还没来得及细思，就又被那莫名其妙极重的睡意带入了梦乡。

    他并不知道，在他睡着的那些时候，他肿大的咽喉开始逐渐平复，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脸上的那些疹子也在逐渐消退。

    渐渐地，一层极薄的绿色粉末浮于他的双颊与喉部。

    “伊森？怎么不睡了？”男孩母亲很是疲倦地半睁眼睛，问道。

    没听到回答，她半坐起身，这才注意到帘子被拉开了。

    她先是侧身看了看仍睡着的小儿子，接着起身来到大儿子身旁。

    “怎么了，伊森？”

    小男孩牵住母亲的手，隔着玻璃指向韩灼：“妈妈，你看，漩涡。”

    他笑得一脸纯真，他的母亲却是似茫然似惶恐。

    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孩子，抚了抚他的颈背：“伊森，什么都没有，知道吗？别再说这些话了，你只是想象力丰富了点，你什么都没看见……”

    她说着说着，语带哽咽。

    小男孩在母亲怀里，乖巧地没有动弹，他眨了眨他那双大眼睛，问道：“妈妈，你很痛吗？”

    满脸青筋的女人搂抱着孩子，试图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热气从两人拥抱处散开，也不知是他们当中谁在发着高热。

    “妈妈没事。伊森，我们再坚持几天，就能回家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问道：“爸爸怎么不来看我们？我们回家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愤恨之色顿时充满女人的双眼，但很快被心酸代替了。

    女人双眼含着泪水，但泪珠始终没有落下。

    她抱着孩子愈发紧了：“还记得吗？妈妈说过的，爸爸离开了我们，但每个月都会来看你和弟弟的，伊森要快点好起来，才不会错过。”

    “爸爸不要我们了。”

    “不，他只是离开了，但他始终爱着你和弟弟。”女人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了这句话。

    她拍了拍孩子后背：“再去睡会吧，伊森。”

    ……

    “啧，搞成这副模样，我还真是于心不忍。”

    不知何时，一名黑发黑眸、惨白肤色的男子出现在了隔离区里。

    他站在那个重度污染男人的隔离间外，隔着玻璃审视着那个痛苦的男人。

    扶了扶眼镜，这名黑发黑眸男子一手持笔一手卡着文件夹板，开始记录数据。

    ——希尔历4月02日，周六，凌晨2点06分。实验体HL-3进化受阻，排异反应仍然明显。右手……

    在他将眼前之人的症状、特点一条条写下的这份文件上，似乎还留存着此前的记录。

    上一条记录是：希尔历3月29日，周三，上午9-10点，实验体HL-3得神女注视，进化过程加剧，排异反应明显。……

    而更早的记录则只有一小段话：希尔历3月28日，周二，晚上8点17分，实验体HL-3与D级再生普适型G号植物直接血液接触，出现轻度排异反应。HL-3的右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