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戈盯着韩灼仔细看了看，确认了他确实毫无更改意愿。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取。”

    韩灼摩挲着手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在意亚戈的动静。

    只觉得过了一小段时间，亚戈便回来了。

    韩灼跟着他进入了又一个隔间里，仍旧是全封闭式的——看来这是某种标配？

    一个匣子放在了韩灼面前的工作台上，匣子打开，面前的是一杯深青色糊糊，看起来有点一言难尽。

    亚戈干笑了下：“别看这样子不怎么地，但确实是正规药剂。”

    韩灼：“药剂？”这哪一点像药剂了？这难道不是泥巴糊糊吗？哪里看起来像是能喝的样子？

    “啊，这只是统称，但你看，喝是可以喝的，没问题。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看匣子里面，我给你准备好了吸管和汤匙，任你选择。”

    韩灼：“……”

    他沉默地端起了这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剂”，离得近了，可以闻到一股隐约的泥水味道，又似乎带有某种难以言说的腥味。

    他看了眼亚戈，想说句遗言，但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闭眼将这杯药剂灌了下去。

    入口后的口感有些像米糊，流动性确实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可以直接滑下咽喉，但混在液态中的那些固体颗粒却感觉明显。

    像是和水吞了杯味道古怪的沙子。

    韩灼喝完整杯药剂，见烧杯内壁还有附着，不由看向亚戈：“这些？”

    一把汤匙递到了眼前。

    行吧。

    韩灼默默用汤匙将内壁上的残留糊糊尽量刮了干净，吃完，感觉一口怪味。

    “水？”

    亚戈屏气凝神盯着韩灼：“不能喝水，你先忍忍。等反应出现了就能喝了。”

    韩灼点点头，放下了烧杯。

    他这才注意到，亚戈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给自己套上了全套防护服。

    韩灼：“……”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感觉怎样？你不用忍着。”亚戈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灼想了想，答道：“味道，不算太差？”

    亚戈：“……”

    韩灼：“……”

    他想详细解释，那药剂味道虽然怪，但确实不是他吃过最无法忍受的东西，同样都是糊糊，这款药剂比豆汁好吃多了好吗。

    但这些解释的话太复杂了，他不会说，西州语口语考试再次不合格。

    几分钟过去。

    亚戈坐不住了：“你还是没任何感觉？那种特别的感觉，有没有？”

    韩灼茫然摇头。

    “……那你再等等。”

    半小时过去。

    一小时过去。

    韩灼全程毫无反应。

    亚戈已经从最早的严阵以待变成了懒散坐着，等得甚至有些犯困了。

    “我该有什么感觉？”韩灼也站不住了。

    亚戈哭笑不得：“这你不该问我啊。哪怕是同一款药剂，每个人喝下后感觉都不同。更何况，你喝的这个，我可没命尝试。”

    韩灼：“……”

    亚戈盯着他：“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

    韩灼摸摸肚子，试探着问道：“饿了？”

    “……这，这也不是没可能。但，你异能怎么会是这种？”

    “异能？”韩灼摇头，“不是异能。”

    他就是单纯饿了。早上就吃了几片面包，一上午又是跑步、又是做各种测试，又是突发情况，总共也就只喝了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剂，真饿了。

    亚戈不信：“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哪里都别去。我马上回来，给你测污染值。”

    他风风火火跑了出去，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

    “怎么还是零！”

    亚戈再三确认，反复检测。

    确实没眼花，还是零。

    韩灼：“不对？”

    亚戈取下了护目镜，表情复杂：“异能稳定后，污染值会降低到正常人水平。但是，在刚服用药剂的24小时内，污染值都会远高于标准值。”

    他加重语气：“尤其是第一个小时！活性药剂会给你的身体加入特定种类的活性，你会被从内到外的改造，这种变化在第一个小时会极其剧烈，异能也随之产生。”

    “但你，没有反应。污染值还为零。”亚戈也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所以？”韩灼屏息。

    “……你激活异能失败了。”

    一块大石落地。韩灼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很意外。

    “副作用？”他问道。

    亚戈苦笑：“你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不适感，外表也没任何变化。可见，你这次极其幸运地没有任何副作用。这倒是我听说过的第一例。”

    韩灼没有什么表情。

    他做好了面对长期副作用的心理准备，但现实并没有给他机会。

    让他来到这个荒谬的世界，却不让他拥有安全活下去的资本，这就是普通人的命运？

    “这是我们目前最强效的活性药剂了，这都不行，那其他的更没办法。”亚戈拍拍韩灼，叹了口气，“抱歉。”

    韩灼摇了摇头，问道：“那我，之后？”

    “你还是继续去劳娜那帮忙吧。听安德烈娅说，你现在在圣·希尔大教堂上语言课？”

    韩灼点头。

    亚戈沉吟了下，说道：“那这样。你本来就是义工，不用全职时间过来。”

    “你每周工作时长不能少于15小时，但按规定也不能高于37小时。至于具体的工作时间，你提前与劳娜商量就行，毕竟我们是弹性工作制。”

    “我去找，那位女士？”

    “嗯，办个手续。”亚戈忽然想起来，“你现在记起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没？”

    韩灼：“……”

    希尔斯还没教！急！

    “欸，我陪你去找女士吧。”亚戈把杯子放回匣子里，抱起，“今天上午这些时间你别忘了全部记上，都算工作时长。”

    ……

    圣·希尔大教堂。

    “佩林神父！”

    博比·麦卡蒂在教堂转悠了小会，总算找到了人，不由一喜。

    “先生？”佩林神父停下脚步，他并不认识眼前之人。

    博比面色无比虔诚：“我要忏悔！祷告！我的妻子胡玛告诉我，只有您能为我解开困惑。”

    佩林神父歉然笑道：“很抱歉，今天纳什维尔主教刚抵达我们科莫教区，我恐怕没有时间。”

    “那，那您什么时候有空？明天可以吗？”博比脸色发白。

    佩林神父摇头：“恐怕都不行。一直到这周末，我的时间已经全部预约满了。很抱歉。或许，你可以在周日教堂公共忏悔时间里过来。”

    博比面色僵硬地看着佩林神父离开了。

    而在拐角阴影处，一名银发男子似是恰巧路过，蓝色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佩林神父的背影后，目光在博比身上停留了一瞬。

    博比对此毫无察觉，他不知在想什么，仍旧站在原地，不曾动弹。

    教堂钟声响起，银发男子踏着钟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