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两分钟，警员们、犯人们乘坐的两辆车便依次出发，向着派尼斯森林深处驶去。

    韩灼把兜帽取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才得空好生看看车内。

    最前排，主驾驶与副驾驶都是身着橘色制服的警员，想来一人开车，一人监守。

    不过，此时他们在忙着与对讲机里沟通，都没留一个眼神给后排的四个犯人。

    把韩灼带上车的那犯人，就坐在韩灼右侧，此时也刚取下帽子，露出了一张胡子拉茬的脸。胡子太多，以至于韩灼估不准他的年龄。

    两人对面，也是两个男性犯人，却是一老一少。老的那个胡须都发白了，少的那个看起来甚至像没成年。

    就在韩灼观察其他人的时候，他也在被人打量。

    带他上车的那个壮汉这时才看清韩灼那张与众不同的脸，不由一怔，脱口而出：“哥们，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韩灼：“……”他看着壮汉那一脸诧异的神色，心里的忐忑更甚。

    “你怎么称呼？”壮汉不待韩灼回话，就一个个问题接连而来，“你不是北田监狱的？不对，不管你是不是北田的，特劳改项目都是有数的，我也没见过你。”

    “我，是北田……”韩灼听懂了北田监狱这个词。

    壮汉拧着眉，还未说话，对面的那老头就嗤笑了一声：“还用问？你拉了个新人上车呗。”

    壮汉见状顿时目露凶光，瞪视过去。

    老头丝毫不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提高了音量：“报告组长，我们车里有个新人！”

    “艹！”副驾驶那位警员一个没忍住就出口成脏了。

    他扭头仔细看了看韩灼，确实对这张脸毫无印象，不由无语：“你一个新人跑上车来做什么！入职培训没做么，突发事件只有过了新手期的才能跟队！”

    他与主驾驶警员对视一眼：“现在怎么办？”

    “没时间回营地了。”主驾驶从后视镜里看了韩灼一眼，“生死有命，他既然自己跟来了，就自求多福吧。”

    副驾驶头大如斗：“新来的，时间紧张，我长话短说，只能给你做个简要培训。你用过武器没？”

    韩灼皱着眉头仔细分辨：“培训？”

    “对，你会不会用武器？随便是枪还是刀都行！”

    “会不会……什么？”

    “……武器！我问你武器！”

    “武器？”韩灼重复着这个词的发音，很努力地在自己已学过的词库里翻找——但没找到。

    “靠！”副驾驶暴躁了，“重复了多少遍！就是问你会用什么，你他妈能不能马上回答！”

    “不，不好意思。”韩灼被急速行驶的车甩得又有些头晕目眩，艰难回话，“你能再说一遍吗？”

    ——女护士伊莎教他的万能询问语句。

    “……”副驾驶放弃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从身上取下一把短刀递了过去，“我就当你什么也不会。拿着这把猎刀防身，跟紧所有人，不要掉队，但也不要逞能出头。”

    韩灼一脸茫然地接过刀，入手挺沉。他拔出来一看，刃长十厘米出头，刀厚且重，一看就是把森林里很实用的直刀。

    “发生了，什么？”韩灼握着刀，问道。

    “你不知道？”副驾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没听到紧急救援的警报？”

    “警报？”

    副驾驶点头，眼带忧虑：“夜班那组人突然遇袭，到现在还没脱身……”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没音了。

    “安德烈娅！安德烈娅！”焦急的呼喊声从车载对讲机里传出，似乎与副驾驶的对讲机不是一个频道。

    “安德烈娅！听到请回答！这里是维勒，我们已经在救援路上。安德烈娅！听到请回答！”

    维勒的呼喊还在继续，但求援的夜班队员们没有任何回应。对讲机里只有风雨与树林的杂声，人声就此消失了。

    韩灼这辆车的副驾驶警员这时也没心思再与他多说，只匆匆再强调了一遍“跟紧别乱跑”就转回身去与主驾驶小声交流，不时又通过对讲机与人在主车的救援组长维勒·马蒂森说几句。

    韩灼敛目，装作没看见身旁几人各异的神情。

    ……

    过了一小段时间后，忽地，韩灼似乎隐约听见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主车到了！”主驾驶警员快速提示，“全员准备！5分钟后我们能到！”

    韩灼握紧了猎刀，只见身边三个犯人都在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

    他们在路上被副驾驶警员发下的装备各自不同。那个老头被发了一把步枪，年轻人要求了一对弯刀，那个壮汉除了一把随身军刀外竟还有一个医疗箱！

    ——他是负责医疗的？

    但总体来说，他们几人都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不知道警员们是不是带了。

    不过，在这样的森林里，就算带了，就真的有用么？

    韩灼凝视前方，但车窗外仍是一片黑暗，看不见火光。

    随着他们这辆车的快速行进，前方的声响越发清晰。

    终于，到了！

    韩灼眼前视野忽地一亮。

    警员们搭乘的救援主车停在一旁，打出了几道强光，给这漆黑的森林里带来些许光亮，虽然覆盖范围并不广，但至少在附近行动没有问题。

    “你们的任务是救援。我们会掩护，你们尽量把受伤的人带回这辆车。”副驾驶警员快速说完，率先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韩灼紧跟着众人，小心前行。

    不远处那棵巨树，枝条挥舞，树上藤蔓纠缠，在空中扬起，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

    树的另一边可见一辆被砸扁的大车，车旁隐约可见零零散散的几人，都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韩灼心跳加速，暗自咂舌。

    他坐了两回森警队的特种大车，很清楚它们的结实程度，就这样都被砸成了一张饼，简直就像是纸糊的似的。

    这是什么东西？

    派尼斯森林里的特产巨树？

    这个世界的特有植物？

    韩灼下意识抬头想看看那两个月亮。双月凌空都行，还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