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灼坐在科莫城警备二队派出的车上，前往派尼斯森林。

    在233号把他送到医院封锁线旁，交接给正在执勤的警备二队后，韩灼足足耗费了一个多小时，被不同的人领去又是填表又是拍照，还有重复的污染检查。

    整个流程在韩灼看来有些拖沓和浪费时间，如果由警备一队来做，这不就是5分钟的事么。可惜赛义、亚戈等人都还封在医院里。

    不过，看警备二队警员们的表情，似乎他们也不是很情愿做这些事。

    也是，毕竟现在还在封锁期，韩灼这种明明属于非必要外出，却被特批允许离开，这也很让他们很为难。

    万一出了问题，民众并不会关心真正的原因，承担最大责难的还不是正在执勤的城警二队。

    因而，韩灼并不介意他们的脸色。

    不过，在整个过程中，有一个人让他略有些在意。

    那是个中等身材、肤色较深的男人，没有穿制服，着装打扮看起来颇为精英干练，就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似的。

    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与周围警员们格格不入，却偏偏全程跟随。

    ——就像是监督。

    韩灼想了想，还是觉得他确确实实就是来监督自己的。

    弗朗科派来的？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但这人并没有跟着韩灼去派尼斯森林。

    他只是确认韩灼戴好了定位手铐，坐上了警备二队的车，便目送着他们离开了。

    韩灼独自坐在后排，无聊地看了看这次的新款手铐。

    款式不错，比较大众，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以为是个简约型的手环，看来日常出门戴着也不影响。

    但是，城区与森林距离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就算保释了，有时间回城以及出门么。

    ……

    天色渐暗，城警二队的这位警员开着车，一路都没和韩灼说话。

    夜色来临时，他们还在半路。风声渐起，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一直到两人经过森林警戒线，最后抵达韩灼曾到过的那个营地时，仍旧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韩灼一踏出车子，就差点没被淋了个透心凉。

    营地虽然在森林外围，但周围树木不少，因而防风效果并不弱。只是，这露天的停车场地当然挡不住暴雨。

    他紧跟着警员进了屋内，又被交接给了值守的人员，而后就见警备二队的这位警员竟是顶着这风雨重新开车离开了。

    “我是森警一队雷英·卡德隆。”值班的这位看了看门外，还是朝韩灼摆了摆手，“你跟我来。”

    雷英没有用任何雨具，直接冒雨带着韩灼到了另一栋房屋里。尽管只有短短十来米的距离，两人头发与衣服都湿了大半。

    雷英不甚在意地抹了把头发，韩灼不着痕迹地向后一偏避开了他甩出的那些水珠。

    “这是你们犯人的宿舍。那边上下铺都是空的，你随便挑个床，记得在床头铭牌上写上你名字。”雷英随手指了指。

    “你们和我们森警队的人一起出勤，都是两班倒。制服我等下给你拿来。”

    “夜班晚8点到早6点，森林里比较危险，所以只做10个小时，通常我们是做一些简单的巡视或者值守任务。”

    “不过你今天到得太晚，夜班是赶不上了。”雷英看了眼韩灼，“怎么没和之前的犯人一起过来？他们8点差一些到的，刚好一来就能感受一把，哈哈。”

    “……”韩灼看着他，满头疑问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所幸雷英也没真要韩灼回答，他继续说道：“明早6点你跟队出发。白班任务比较杂，5点半有早会，在这之前还得给你做半个来小时的简单培训，记得准时来报到。”

    “报，报到？”韩灼磕磕绊绊重复最后一个词。这个词在从医院出发前，233号有教他。

    雷英之前并未留意韩灼的文件，他们通常并不多管犯人的背景，只是纯粹作为特劳改的监守方例行公事，对所有犯人都一视同仁。

    虽然韩灼是被城警二队的人押送过来，与一般犯人有所不同，但那位城警二队的警员既然没有多说，雷英也就没多管。

    此时他也只当韩灼是重复询问，鉴于这是刚来森林的新人，雷英还是颇有耐心：“对。5点，在我那个值班室，我给你做培训。”

    这次韩灼听到了重点：“5点。”

    雷英点头：“放心。你们新手第一个月都只会安排巡视或者值守这样的简单任务，哪怕白班也和夜班任务差不多。复杂点的至少得等你过了新手期。”

    韩灼：“……”有听没有懂。想问，但复述不出来。听过就感觉全忘了。

    “就这样。”雷英环视了下四周，“我走了。”

    韩灼张了张口，但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雷英就已经离开了。

    他呼出一口气，看看床头，有个闹钟，已经9点多了。

    想了想，给自己定了个4点半的闹钟，这就去洗洗睡了。

    听着四周树林被狂风吹到哗啦啦乱响的声音，又是在新地方，韩灼睡得并不安稳。

    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屋外似乎传来了好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呼喊与跑动。

    韩灼一个激灵，顿时惊醒，可别第一天就迟到了！

    他以最快速度把雷英不知何时送来的制服穿上，抹了把脸就拎着配套的夹克外套匆匆向外赶。

    临出门时，瞥了一眼闹钟。

    嗯？4点？？？

    韩灼略一愣神，但仔细一听，营地里确实声音杂乱，他还是没有多停留，走了出去。

    风雨没停，夜色仍旧深沉。但营地里此时已经拉起了大灯，照得整片区域都是亮堂堂的。

    几个身着橘色带高亮反光制服、外套同色夹克的警员正从韩灼前方不远处小跑而过。

    他们戴上了兜帽，手里提着各种装备，口里互相喊着话，都在朝着同一辆大型“越野车”集合。

    那辆车与韩灼曾坐过的赛尔乔小队的车大小相似，但形制略有不同。

    韩灼有些茫然，想着要不先去雷英那儿问问情况。

    穿着橘色制服的那些人应该是森警队的警员，森警一队的雷英、之前押送他到监狱的森警三队卡尔都是这样的制服。

    韩灼对比了下自己身上。

    制服款式与雷英身上穿的很相似，只是颜色不同，是灰色。除此之外，左胸上的文字标识可能也不一样。

    这时，忽地有一只手拍上了韩灼后背，又连推带搂地把他往另一辆大型车上带。

    “愣着在那做什么！我们是第二辆车！”这人大着嗓门说着。

    韩灼踉跄了两步，赶忙把帽子戴上，稳住步子跟着这人一起冒着风雨小跑过去。

    这人身形高大，同样穿着灰色制服，看来也是犯人。想来，估计是犯人与执行主要任务的警员不乘同一辆车。

    但，雷英不是说5点么，这怎么4点就集合了？

    而且，为什么这些警员以及身旁的这位犯人神情都这么严肃？这是去做什么任务？

    韩灼按捺住心中的忐忑不安，绷着脸坐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