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水山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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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远行江南

    柳桃红躲了躲,道:“姐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楚细水没说话,赵玉娘的轿子却先来了。

    而比赵玉娘轿子先一步进门的,是捧着圣旨的大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深感杨家功劳良苦,奈何杨门儿郎不振,与朕之郡主无缘,特许玉郡主与杨门儿郎解除婚约,一别两宽,自此男女婚嫁各不相干。”大太监装摸像样地念完了圣旨。

    康王本就是个没什么本领的闲散王爷,就打着抱皇帝大腿的主意,眼见大太监欲言又止,他咳嗽两声:“陈公,可是陛下还有旨意。”

    大太监笑着点点头:“康王殿下真是深得陛下圣意,不过……这也得看王爷的意思,只说这玉郡主,出生克死王妃,后来又害得世子也远上尧天山学艺,不能为陛下效忠。眼下……直说是康王府人丁凋敝,可这……祸及到杨家,圣上也不得不费心安抚……”

    康王没说话,大太监也知道他现下的情绪,转头看向康王府侧妃:“侧妃娘娘,您也好歹劝劝王爷,这一番玉郡主的婚事闹了出来,对家中儿女都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上山修行一段时间,此后在寻个由头,也能把玉郡主接回来不是……不过,杂家听陛下前些日子说,玉然郡主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要给她指一门好亲事呢!”

    康王侧妃勉强的笑了笑,跟着含糊不清的康王把大太监送了出去,转头看见下了轿子的赵玉娘,两人扯着笑,把人迎进了门。

    “女儿命硬,圣上既有如此执意,那女儿自请前往江南妙姑庵带发修行,只是此次无缘与兄长相见,劳父亲、侧妃娘娘代玉娘问好。”赵玉娘也不是聋子,自然也能听见大太监的话,以及他话里的意思。

    与其让父亲为难,不如自行前往,既然他杨季琛信佛,那赵玉娘也要去庙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叫一个少年郎成了酒肉模样!

    康王没说话,僵硬的点了点头,心下松了一口气:“为父……没什么本事,你且多带些细软,你兄长修行的尧天山离江南不远,你们兄妹二人也好相互照料。”

    “王爷,陛下未说,一晚都不叫郡主小住,妾身叫人好好收拾郡主的停玉阁。”侧妃刚一转身。

    赵玉娘不在意:“侧妃娘娘就不要操劳了,怎么说玉娘也算花轿抬出去的人,就不再入府小住了。”

    赵玉娘觉得头上的凤冠太重,拆了下来,朝康王拜别,高捧着那顶凤冠:“母亲遗物,便留与父亲。女儿自此一别,唯愿父亲安好,此生无虞。”

    康王嘴唇微颤,胡须抖动,他伸出双手接过凤冠:“我儿……”

    赵玉娘的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咚!

    咚!

    咚!

    康王伸手去扶,赵玉娘避开康王的手,转身上了轿子,一顶小红轿,慢慢悠悠的把康王府的人流在黄昏里。

    楚细水站在树上,柳桃红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细水的袖子,蓝色的衣袖随风而动,柳桃红顿时感觉有点冷。

    “细水姐,我们……是不是要跟上去。”

    楚细水瞥了她一眼:“跟上去干什么?新娘子你也看了,还不回去好好修炼,我也需要几百年……好好养伤……”

    “那你……不在乎赵玉真了么?”柳桃红偷偷去看楚细水的脸色,谁知道楚细水摆了摆手:“我和他的那一世姻缘早就过去了,这一世他是他,我是我,若是我这么长的妖生……都围着他这个凡人子转的话,那我也枉为妖精了!”

    柳桃红不懂,若她真的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像他阿爹阿娘一样,生同衾,死同穴,虽然她也是会埋怨爹娘,为什么独独的抛下她一个妖在世上活着,不过好歹她还能跟着细水姐姐!

    楚细水坐在树上,远处有炊烟袅袅吹来,柳桃红看见入夜时分出来的打更人,也学着她嘴里念叨,楚细水闭上眼,那里是西安……

    几百年前,是长安……

    皇朝盛世,繁华无限。

    破庙里,水粉红着眼睛,秦阿九一直醒着,自然知道那几个铜板是被剑客拿走的。

    “别哭了,左右铜板还会有的,你哭什么。”秦阿九有些不耐烦,他一路上一直在想办法甩掉这个烦人的小丫头,可谁曾想,他跑到哪里,小丫头就追到那里!

    水粉依旧抹着眼泪:“对不起……阿九哥哥……我下一次,一定不睡得那么死,一定看好铜板。”

    秦阿九十分郁闷,随即起身,大步走出破庙,水粉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

    一出破庙,漫天飞的都是鲜红的花瓣,水粉愣住,她有点胆怯:“阿九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见远远望着一条大河,那是前朝皇帝奢靡无度,为了乘船前往杭州,一览江南美色。

    毕竟修炼过,有修为在身,秦阿九远远地看见一红衣绝色美人乘坐大船于江上,听见一旁有人说:“这官家也不知道下的什么令,居然将满京城的水粉胭脂地全部迁往了江南!这叫……这叫……”

    秦阿九掐指一算,他的机缘……也跟着去了!

    他看了眼水粉,转身想要甩开她,水粉却跟着紧紧地,秦阿九扶额,长叹一口气。

    “你跟着就跟着吧!我不管你!”

    水粉眨眨眼,追上秦阿九,真好,阿九哥哥是不是不怪她把那几个铜板搞丢了?

    杨府里,老太太喘着一口气,杨季琛被家丁押着,跪倒在地上,他的头发披散着,有一半头发已经被剃光。

    老太太闭着眼:“我……一时不在,你们竟然退了这门亲事!愚蠢啊!”

    杨夫人不解,手里不断绞着帕子,不甘心的反驳:“母亲,那……郡主就算再天潢贵胄,也是……也是个……”

    “什么!你想说什么!你这个愚妇!”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一声:“我杨家,百年功勋,功高震主,若是没有与皇家姻亲保命,你叫杨府上下五千人……都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才甘心么!即使……即使郡主有传闻压身,我们但凡善待郡主,也是一道保命符……保我杨家几十年太平……”

    “是儿子短见,不知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杨老爷细想,顿时惊出了一身汗。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你的确愚蠢,我又给你选了一个更愚蠢的夫人,教你愚不可及……算了,将这逆子……咳咳咳!押去江南……咳咳咳……不求他成事,只求郡主能回京,老身就还能拼上老脸,去宫中求一求……”

    “儿子不孝,叫母亲劳心。”杨老爷头伏到了地上。

    老太太又瞥了他一眼:“你也确实不孝顺,纵容儿子成了这般模样,你这媳妇儿……”

    “母亲!”杨夫人扯着眼泪:“求母亲饶了我!”

    “你便自己在院里,求神拜佛,叫杨家这一辈的独子早日清醒,至于家务……交给二房来把持。”老太太起身,也没有再看孙子,也没有看儿子。

    一步……

    两步……

    三步未成,老太太僵直的往后倒……

    “母亲!”满屋子乱了。

    杨季琛看着这一幕,他环视屋子,明明掉着眼泪,嘴里却扯着笑,杨老爷气急,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