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圆圆转头瞅着班里大多数人，有的虔诚的祷告，有的临时抱抱佛脚，还有的像在做法，书本摊开放在桌面上，双手隔空捧起来就往脑袋里灌，企图靠唯心主义取胜；再看看面前的人，无所事事，考试用具都不收拾，拿着手机玩换装小游戏不亦乐乎。

    “看看，这才是我们正常人的行为，你这个非正常人体会不到我们的痛苦。”金圆圆抬起桌上的手指着周围人嫌弃的看着她，为她不能感受到普通人的痛苦而倍感惋惜。

    突然她一歪头，瞅着常征的桌面，上面贴的考试座位号尤其的刺眼，瞪着季禾子，更加愤愤不平。“咋们班唯一不正常的两个还坐成了同桌，强强联手，要逼死我们。”

    季禾子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你们两可真是，一个考试当天打游戏，一个现在都不见人影，你说……”金圆圆猛的坐直了身体，歪着脑袋打量着季禾子，两个眼珠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季禾子被她吵的烦了，关了手机，抬眼没好气的来了句“说什么?”

    “你两到底谁更厉害，我实在好奇。”她凑近季禾子的耳边，声音压到最低。

    教室里人很多，翻书的说话的还有背诵的各种声音，金圆圆还是用最小的语调，生怕被听了去。双手紧紧的抓住季禾子的胳膊难掩激动。

    季禾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当然是我厉害！

    季禾子很生气，金圆圆居然能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虽然她现在扮演的学渣，就论学习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自大狂妄又变态的家伙。

    季禾子给金圆圆来了一巴掌，非常不屑，“他配和我比吗？”

    就他那个上课态度，也不知道是怎么考到全省状元的。

    每天上课看课外书，下课打篮球，晚自习写完当天的作业，继续看课外书或者玩拼图。

    有一段时间他不知道是去做贼了还是怎么，天天上课趴着睡觉，老师居然视若无睹。

    好气哦！

    “好希望把你的分数能分我一半！”金圆圆继续戳着她的胳膊，又气又无奈。

    “后悔吗？”她把季禾子的衣袖褶皱全部拉直铺平，貌似不经意的问。

    季禾子思索了一会儿，满不在乎的答道。

    “多一分浪费，少一分犯罪，对我来说刚刚好，反正我想去的那个学校稳稳的。”

    叮铃铃……

    考试预备的打铃声响起来。

    季禾子站起来拍了拍金圆圆的肩膀，示意她拿上工具去考场。

    “圆子，你可以的，我把我的运气分你一半，我在A班等你。”

    临出教室，季禾子郑重其事的给对方鼓励。

    教室窗户半开，沁来丝丝凉意，风吹乱了两人的发梢。

    季禾子来到自己考场，发现自己掉到了狼窝。

    整个考场分布十分不均匀，全部都是大块头的精壮男生，自己一个瘦小女生走进去怎么看怎么违和。

    季禾子中考分数尴尬，只能来到体育特长生的班级。

    一中作为重点学校，考试的顺序也相当规范，按照中考成绩排名，年级前30在一考场，后30在二考场，依次往后。

    据赵光头说是有了等级划分，才有了前进的动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家努努力都能进A班。

    赵光头原话：“人怎么可以停留在原地一步不前。一个穷人之所以一直穷，就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相信自己有创造的能力。我们D班，E班，F班的人凭什么不能去A班的考场考试？我希望大家都能有这样的志气，下一次我在A班教室里也能看到其他班级的同学。”考试临近过半，末尾坐的那几个开始焦灼，按照正常速度传，等他们拿到手里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写，一个个开始催促排头。

    差生聚集地零零散散聚集了二十几号头目，一个个单拎出来都是让老师头疼的对象。

    大概换座位对这群差生唯一不好的就是传纸条，可是再贫瘠的地方也分三六九等，排头自然和末尾不一样。

    作为第一号的那个人被大家投以深切的问候。而那个人就是季禾子。

    “天呐，听说你语文考了80分。真厉害！”

    “数学那么难，你居然有60，一会儿考试全部仰仗您。”

    季禾子的差生生涯中第一次遇到了这种情况，不知所措。

    后面还有人继续传递着自己的考试小技巧。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实在不会就选c。”

    “英语嘛不会不要紧，abacd，babdc，你就随便乱写都能有30分，本人亲测有效。”

    季禾子扶额，实在无力吐槽。

    自以为将差生扮演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就连季老爹都一直给他找补习班老师，来到了这个考场才发现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开眼界。

    季禾子的内心复杂又曲折，实在找不到一个词去形容现在的心情。

    她的周围已被差生们包围了，大家嘴里七七八八的都是想请她帮忙，不想刚开学就来一顿笋子炒肉。

    为了尽力的扮演好差生，她虚心的请教了好几个问题，比如答案应该怎么传？课后作业怎么写？一时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表示A，2表示B，以此类推。”季禾子逐渐掌握了技巧，开始答疑解惑。

    “一会儿你们看我的手势。”原来当大佬的感觉这么爽。

    正当她讲的开心，身后一个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一个全身都是腱子肉，皮肤黝黑的小伙子。

    季禾子顷刻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深害怕自己的高调会被揍。

    “季禾子，原来你叫这个名。”后面那个人像看见了好久未见的老朋友，手拍在她的肩膀上特别激动。

    肌肉男看她迷茫的眼神，再次开口：“就是初一的时候，厕所门口，有一群人在打架。”肌肉男殷切的看着她，努力的帮她回忆着。

    季禾子这才想起来，初一快放假的时候，有次她实在尿急，课都没上就往厕所跑，隔壁的男厕所门口，一帮人欺负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把身上所有的钱拿走了，还被威胁不能告诉家长和老师。当时她装作很急的向门口呼唤着老师来了，一群人顷刻做鸟兽散。

    季禾子：“你，这……”

    “长得也太不像了吧！”反差太大了，季禾子实在不敢认。

    以前的那个男生又黑又瘦又小，站在一群人中间头垂的低低的，哪像现在浑身都是肌肉，看见人就笑，牙齿白的能晃人眼神。那群人走后，他跟在她身后进了女厕所，被在里面上厕所的学姐当流氓打了出来。

    双方都想起来以前尴尬的事情，相视一笑。

    季禾子这才知道男生叫做刘江，现在是体育特长生里的一员。

    打铃声再次响起来，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踏着铃声走了进来，闹哄哄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

    真是巧了，居然是徐梅。

    早上商议的结果就是语文靠自己，尽管是差生大家也很有骨气，母语又是语文坚决不能抄，一整场考试没有人做小动作，也没有人向季禾子要答案。差生聚集地里面不管监考老师是谁都逃避不了抄袭作弊的现象，所谓胆有多大分数就有多高，玩的就是心跳，并不会因为你是灭绝师太而小心谨慎。

    徐梅环视了一圈，看见季禾子愣了一下。

    随即坐在讲台上带来的书也不看，盯着季禾子像个监控，生怕又因为这个差生而违反了纪律。

    “距离本场考试结束还剩15分钟。”广播里想起了考试倒计时的声音。徐梅站起身，顺着班级走了两圈，活动一下快僵硬的四肢。

    “考试剩15分钟就结束了，大家看看名字，学号，班级都填写了吗?还有作文没有写完的，注意答题速度。”其实这话说的有点多余，所谓差生聚集地，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提前半个小时就能交卷了，大家也不想干干坐在板凳上受折磨，走的都差不多了，操场里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

    “提前交卷的不要喧哗，准备下一门考试。”赵光头也不知道在哪个考场监考，冲着操场一通吼。

    瞬间，鸦雀无声。

    季禾子仔细检查了一遍试卷，在心里估算着分数，将正确率严格控制在60%左右，光作文构思怎么跑题就占了一半时间，核算了三遍以后没有问题，就放心大胆的去给脑细胞补充能量了。

    她来差生聚集地学习了好多学渣技巧，其中最有效最直观的办法就是睡觉。

    反正徐梅不喜欢她，她也不想要表现了。

    爱咋咋的。

    交卷铃声刚响，她的桌角就被敲了几下，还没有完全坐起来，答题卡已经被徐梅抽走了。

    教室里稀疏坐着仅有的几个人，为监考老师的最后工作减轻难度，两个监考一左一右麻利的收拾着试卷，不一会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