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欢也是三个人里遭受折磨最多的一个，当施敬卓口气平淡地交代摧残蒙欢身体的作案工具里，还有板凳腿和锤子把的时候，曹正星真的很难压抑住自己想打他一拳的冲动。

    警方在搜查施敬卓住处的时候，发现了大量他偷拍女人的录像，有的是在公共厕所、有的是在地铁上，有的视频还被处理过，加上了音频，都是施敬卓骂被偷拍的女人，以及想要将对方如何如何的下流话，内容不堪入耳，令人恶心至极。警方不得不看这些，也是想找一找，看还有没有施敬卓没有交代的、潜在的受害者。

    曹正星和搭档小吴看了一个下午，小吴实在受不了了，他说要出去抽根烟醒醒脑子，房间里只剩下曹正星一个人继续看。

    画面里，是一个穿着米色毛衫和牛仔裤的长发女人的背影，施敬卓跟着她，整整走了三条街，而那个女人浑然不知。她等红灯过马路的样子、她用手指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的样子、她走路时被紧紧的牛仔裤包裹的臀部的肌肉变化，都被施敬卓记录了下来。这样的视频曹正星今天已经看了几十个了，现在自己也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视频里与被跟踪女人迎面而过的一个男人，让曹正星眼前一亮。他记得那个男人，他叫宋新松，是蒙欢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当时应该只是路过，被施敬卓拍到纯属巧合。

    曹正星注意到这条视频的拍摄时间，是在去年的一月初。曹正星不由在心底感叹命运的无常。想必当时的宋新松怎么都不会想到，与自己迎面而过的这个小个子男人，会在九个月后杀掉自己的姊姊。

    曹正星正在嘘唏的时候，跟在宋新松背后不远，另一张男人的脸让他由感慨变成了震惊。因为，那个跟在宋新松后面一脸肃杀之气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弟弟，曹正河。

    曹正星把视频倒回去看了十几遍，终于确认一件事：去年一月份的时候，曹正河就已经开始跟踪宋新松了。然后，在二月份的时候，他在夜市摊上打了他。可是，为什么？

    邓晓芸摘掉墨镜，曹正星吓了一大跳。她的左眼已经肿了，右眼的眼眶下也有瘀青。曹正星让她别着急，慢慢说，她也哭得差不多了。她说，脸上的伤是自己的老公打的。老公经常打她，打完就哭、就下跪，就指天誓日地求她原谅。她原谅了，可没过多久，他还会再打，一切又回到原点。他一次比一次更煽情地道歉，甚至向邓晓芸坦白说，自己也控制不住脾气，气头上的时候，手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说自己都想拿刀把自己的手剁了。可到了下一次，两个人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拌了嘴或者邓晓芸又有哪里让他不满意了，他就会打得更凶。

    这次，她下定了决心要离婚。男方一开始还是走老路，哭着说爱她，说打是亲、骂是爱，发誓如果自己再动她一根寒毛，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可很快发现没用后，他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他说如果邓晓芸真的敢离开她，他就杀了她，然后再一桶汽油，和邓晓芸的老爹、弟弟一起同归于尽。邓晓芸吓得不敢回家，还把男方请来照顾老爹的保母辞了，把自己的老爹和弟弟都安置到了别的地方。她自己已经在外面躲了两天，两天里几乎没敢闭眼睡过觉。

    她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自己也不想麻烦正星哥。她现在神经衰弱很严重，别人要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她都会吓一跳，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曹正星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答应帮她，他先带邓晓芸去派出所报警，法医鉴定了邓晓芸的伤情。后来曹正星帮邓晓芸联系了一个反对家庭暴力的公益机构的律师，邓晓芸去法院提起离婚。曹正星还找到了邓晓芸丈夫的前妻，前妻作证说，当初她自己也被家暴过。

    离婚判决下来后，曹正星还专门去找过已经是邓晓芸前夫的那个男人，他用警察的身分告诫他，以后要好自为之。如果再敢去骚扰自己的干妹妹邓晓芸，就别怪自己对他不客气。

    邓晓芸新租了房子，带着老爸和弟弟搬了进去。搬完家的那天，她给曹正星发了条信息，谢谢他救了自己。曹正星回覆说：“不用谢。”放下手机，又拿起来，给邓晓芸发过去：“你和曹正河为什么分手？”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曹正星。他觉得从曹正河十六岁回家，到他遇到邓晓芸的时候，他是一个样子，而在和邓晓芸分手后，他又成了另一个样子。本来做得好好的工作，说不做就不做了，脾气暴躁，一点就着，还无缘无故地打人而坐了牢，就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总觉得曹正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而这事还有可能和邓晓芸有关。

    曹正星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很久，那边都没有回覆，本想着自己旧事重提，邓晓芸肯定不会回覆。谁知道邓晓芸却把电话打了过来，曹正星接起来，就听见邓晓芸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后来竟然还哭了。曹正星知道她一定有话要说，他耐心地在电话这头等着。

    邓晓芸说：“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是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曹正河找到我，说他不喜欢我了，说他喜欢上了别人，要和我分手。我不信，我说不管你喜欢谁，我都可以和那个人公平竞争。他说你竞争个屁，还说他和我就是玩玩，现在对我腻了。”

    “然后呢？”曹正星问。

    “然后我还是不信，我说有种你把那个女的带来让我瞧瞧。结果他还真的领来了，长得妖里妖气的。他搂着那女人的腰走到我跟前，那女人指着鼻子说我长得土的时候，他还跟着一起笑。后来也许是嫌这样还不够，两个人在我的面前就吻起来了。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抓起摊位上的袜子就砸到他们的脸上，让他们滚。他们才笑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仅仅就是这样？”曹正星问，“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女朋友，他也从来没有提过。”

    “我后来好像见过那个女的一面，那个时候我刚刚结婚，我老公，不，我前夫开着车带着我去玩。有一片街区他不熟，就跟着导航走，结果七拐八绕地就拐进了像是红灯区的地方，就是一排都是美容美发、里面泛着粉红色灯光的那种临街小店。我当时还和我前夫开玩笑，说看看哪个小姐长得漂亮，结果那里面就有和曹正河在一起的那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