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杨抬手又叫了一瓶啤酒，拧开了以后，直接对着瓶子喝了一口。“她那个男的不是个东西，大她十几岁，有几个臭钱，长得像头猪。从结婚第一年开始就出轨，在外面养了好几个蜜，后来把其中一个给弄怀孕了。那个蜜找人查出来，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就开始逼宫了。”

    曹正星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很想把话题转移回黄义涛的身上，可戚绵毕竟是自己先提起的。

    “当时我太小了，什么也不懂，伤害她太多了。”曹正星说。

    孙白杨没反驳他，也没安慰他。他继续说：“年轻的时候，谁没做过几件荒唐事呢？”他抬起眼睛看着曹正星。他说：“对不起啊，当年把你打了一顿。你知道我一直喜欢戚绵。但我那个时候也是个混蛋，什么也给不了她。”

    曹正星问：“那现在呢？”

    孙白杨摇了摇头，“不可能了。我们早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孙白杨仰脖喝完瓶中的啤酒，他说：“我那个表弟呢，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什么好材料。我知道，他这次即使能保住小命，也得在里面待上挺长的时间。就是他检举揭发的这事，能不能算成是立功表现？”

    曹正星说：“你放心，只要他提供的线索属实，他又积极配合我们调查，我们会如实向上级反映他的表现。到时候量刑，会做为参考的。”

    孙白杨点点头，他说：“你刚一进派出所，我就认出你来了。我就告诉黄义涛，交代问题的时候，你就只能给那个浓眉大眼的警察说。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我只是觉得，我是可以相信你的。”

    曹正星跟着苦笑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

    黄义涛没有撒谎，杨四也没有撒谎。杨四是躲去了南方，但没有投靠到什么电信诈骗的团伙里，而是躲在小县城里打零工。警方很快找到了他，他也很快交代，说他舅舅说过，弄死过三个，可他只见过最后一个，而且也只是参与了抛尸。警方很快就把杨四的舅舅做为此案的重要嫌疑人通缉，一个月以后，在音袖山的一座寺庙里找到了他。

    犯罪嫌疑人姓施，叫施敬卓。一米六的个子，其貌不扬。他的确曾是个送外卖的。他是个心思缜密又锱铢必较的人，他有一个本子，专门记录下给他打差评的顾客的地址。然后隔上几个月，等当事人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件事时，他会在半夜的时候往人家的门口扔大便，或者往窗户扔烂砖头。当然他也不傻，记录下地址的时候，他会专门标注，这家人的门口有摄像头、这家里有条爱叫的狗等。

    曹正星看过那个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这么多年所有给过他差评，或者他认为在言语上奚落过、讽刺过他的人。这里面就有在业惺道水渠旁的草丛里被发现的周溪和在东茵山上被发现的谭靖莹，还有最后一个被发现的蒙欢。杀人工具是一条由三根充电器电线编成一股的绳子。

    施敬卓说自己一开始也没想杀人，杀周溪算是心血来潮。她给自己留了一条近百字的差评，把自己羞辱得体无完肤不算，还专门打电话到餐馆投诉。其实当时自己只是晚到了一点而已，而且已经跟她解释过，迟到的原因是因为来的路上有大车发生了车祸，交通一时堵塞。可她还是毫不留情。

    他忍了下来，过了大半个月，他趁天黑丢了一堆剩饭、臭西瓜皮什么的在周溪的门口。

    他还不解气，专门去附近狗多的小区里收集狗屎，抹在了她家大门的门把手上。

    本来这事就这样算了，可没想到冤家路窄，他竟然又遇到了她。他给一家公司送员工的工作餐，碰巧这家公司的前门正在搞装修，他找了一圈，也没有注意到有别的入口。打电话给订餐人，也一直没有人接。

    就在他想着要不然就把餐放在门口算了的时候，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女的。这女的见了他，就是劈头盖脸地骂，说：“给你说了，让你用旁边的楼梯从侧门进，笨死了真是的！”

    他忍着火气说：“可您的备注里并没有写啊。”他把单子递给那女的，单子上果然什么都没有写。

    那女人翻了个白眼，“那前门不能进，你就不会找找有没有偏门吗？这不都是常识吗？”

    “我找了，可是，没有找到。”施敬卓解释说。

    女人从他的手里拽过装着午餐的塑料袋，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施敬卓似乎听见她说了“白痴”两个字。再望向那女人进去的侧门，是在楼旁边的小巷子里，门口也没有任何标示，一般人很难一眼就看出来那里还有扇门。

    他的心里有怒火腾起，她没有认出自己，但自己却是忘不了她的。他抬头看看那栋写字楼，默默地把这个地方记在了心里。

    他花了小半年的时间跟踪了她，知道她除了家和公司外，还有哪些常去的地方。他耐心地等着，像条阴沉冷静的猎豹，直到那一天，他找到了最完美的时机。她加班到很晚，一个人在路边的小店吃了份米线后，自己回家。路过一片没有监控的老城区的时候，他动了手。

    杀人似乎比自己想像中还容易。他也确信她在临死前的那一秒，终于认出了自己。

    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弱小、恐惧、无助和绝望，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她长得不错，但他却始终没能成功，他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有不举的毛病。他从未真正地占有过女人，他虽然渴望女人，但也惧怕女人。

    周溪的死让他回味了很久，也担心了很久。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做，直到遇到谭靖莹。谭靖莹之后，见一直没有警察找到自己，他的胆子大了起来。蒙欢其实是没有给他打过差评的，只是蒙欢长的有点像他高中时暗恋过的一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