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发黄铜子弹，击中了男子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肺部，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那件价格不菲的黑色丝绸大衣。

    在对方错愕，不敢置信的表情中，萤火没有表情地上前两步，对准男子的脑袋又补了一枪。

    砰！

    大量的红白混合物从男子的头颅中爆开，鲜血四溅，一具大脑残破的尸体失去了控制，跌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尸体倒在地上，周身浮现出点点光芒缓缓凝聚，这个过程较为缓慢，看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看着尸体，萤火默默收回左轮，但并没有着急离开，她在等一件东西。

    虽然枪声可能会惊动一部分村民，但在卢斯的劝解下，短时间内有人过来的概率很低。

    这种值钱的好玩意可不能随便丢下。

    “呼。”

    萤火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直到这一刻，她才有时间思考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对自己动手。

    “从外表来看……长得还不错”萤火仔细端详着男子的外貌和服饰，“嗯……从没见过这张脸。”

    “他是冲着我来的，这一点可以明确，不然也不会直接下死手，但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死了才对。”

    “而且又有谁知道我在这里呢？除了卢斯，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里恩家。”

    “除非是占卜类的探知能力，但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和糟老头子一样，属于火学派，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萤火抿起嘴唇，一点一点分析整件事的过程，排除掉错误的选项，心中越发明朗。

    “卢斯，是他请来的杀手，他想借这个机会除掉我和里恩……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动机不足啊……”

    “之前我在树林里感受到的目光应该就来源于这个杀手。”

    “这位杀手一路跟踪我，一同来到了里恩家……嗯……在开枪后，我有过开门看看周围有没有人……那会好像忘了关门。”

    她将视线落在了男子的尸体上。

    在后者的身上，在被子弹击中的胸部伤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红黑色的半透明胶状物质。

    渗透着阴冷的感觉，给予人无名恐惧的味道。

    萤火显然知道这是什么，没有表露出惊讶和意外，弯腰随手捡起，放进布衣内侧的口袋。

    “也不知道他请杀手又花了多少金镑。”

    萤火笑了笑，对着空气吐槽一句，再次提起煤油灯，转身离开。

    可刚走出没几步，她又折返回来，站在修女的身旁，缓缓开口道：

    “最后问你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想活下去？”

    “稍微动一下身体，我就当你同意了。”

    无论是转化成幽影灵体，还是用特殊的仪式挽救修女的生命，这些都需要用到富含魔力的材料。

    萤火今天是来杀人的，自然不会携带这类物品，但现在不一样了，眼下就有现成的材料。

    她决定试一试。

    丰满妖娆但奄奄一息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听到了萤火的声音。

    在猩红眼眸的注视下，修女的手指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

    她同意了。

    “很好。”

    萤火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她当即捡起地上的长剑，没有任何犹豫地对准一旁的尸体砍下。

    噗呲！

    大量的鲜血从被剑划过的地方流出，萤火伸出食指，蘸起点点红黑色粘稠的液体，围绕修女在地上画出一个个简单而怪异的符号。

    这便是所谓的魔力材料。

    黑衣男子是超凡者，死去的时间不长，蕴含在他身体里的魔力还没有彻底消散，自然可以当作临时的魔力材料来使用。

    这是对魔力的理解，是一种特别的运用方式。

    老头子教给她的，他说未来总会用上。

    老头子是萤火对自己导师的爱称。

    抹画符号这个过程花费了她一点时间，因为没有画笔，她只能蘸一点画一点，所幸这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直到所有的符文完全形成，萤火才停手。

    此刻，众多怪异符号围绕在修女身边，形成一个椭圆圈。

    那些怪异符号抹画简单，有的仅仅只是两笔构成。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红黑符号像是缩小的人体，有头有手有脚，它们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或撕裂或变形，如同祈祷如同祭祀，共同组成这惊悚诡异的一幕。

    检查怪异符号没有出错后，萤火点点头，站起身来，变戏法般的从口袋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一面化妆镜。

    镜子上同样刻画着一道道符号，看上去力道有些生涩，划痕一块明显一部分模糊。

    与地上的不同，它们更显繁杂琐碎，稍有不慎就会出错，导致刻画失败。

    旋即，萤火取来烛台的蜡烛放在面前的地板上，又将镜子放至地面，双手并拢合十作祈祷状，低声轻语道：

    “嗤笑现实的虚无之主啊；”

    “你是生灵万物的灵性倒影；”

    “你是幻梦世界的绝高至上；”

    拗口的音节从萤火的口中发出，同时，她的耳旁也响起了一阵阵虚幻的声音，那是她自己的祈求声。

    她正在举行一场特殊的神秘学仪式，借用更高层次的力量来挽留这位修女的生命。

    听到耳旁的祈求后，萤火猩红的瞳孔愈加鲜红，她知道仪式开始了。

    “我祈求世界的力量；”

    “我祈求空间的力量；”

    “您忠诚的仆人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祈求封印我眼前的弱小灵体；”

    ……

    随着萤火的吟唱，放置在地面的烛火霍然变大，剧烈地燃烧起来，火焰迅速膨胀，将她整张脸都照得通红。

    室内不知从何刮起一阵旋风，烛火摇曳，就连主持仪式的本人的长发也微微飘动。

    而刚才抹画的红黑怪异符号此刻发出光亮，内含的魔力在不断被消耗着。

    这是一个简略的仪式魔法，一个萤火自己祈求自己的特殊魔法。

    一般来讲，祈求神秘学上记录的某些高位存在的帮助时，需要准备相应的祭品来讨好对方，所使用的咒语也应该比刚才更复杂更正式，且还有不小的概率失败。

    但这是萤火自己祈求自己的帮助，是通过某个特殊而导致的结果，必要的过程可以简化，也不需要准备祭品。

    待咒语吟唱完毕，萤火举起化妆镜对准修女。

    巴掌大小的镜面在魔力的波荡下凭空产生出一股恐怖的吸力，硬生生将修女的灵体扯了出来。

    灵体脱离血肉，半透明半蔚蓝的修女灵体飞向了萤火手中的化妆镜，快速地钻了进去。

    下一刻，烛火恢复正常，旋风息止。

    一切重回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呼……”萤火轻吐一口浊气，收回化妆镜，望了一眼修女因失去灵魂而即将停止运转的身体。

    “还算成功，等空闲下来过后再用通灵魔法问问她的详细情况。”

    “接下来解决掉村长，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萤火的视线又转至男子尸体，“至于卢斯，嗯……”

    这位杀手大概率是受卢斯雇用而来，只不过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回归某位神灵的天国。

    如果他有信仰的话。

    “就是可惜了这身衣服。”萤火惋惜地摇摇头，选择离去。

    她看的出来，男子身上那套黑色丝绸大衣布料滑腻，做工精细，价格肯定不菲。

    即使它现在被血液污染，还被左轮打了个洞，价值也不会有太多消减。

    这种来历不明，还有个枪眼的衣服在这个末日年代十分常见，大概值二到三金镑，很容易卖给那些生活贫穷但有一定收入来源的家庭，他们也有社交，需要一些次货假货来装饰自己。

    离开小屋，进入院子，暗藏着红斑的月光越加白净，就算抛弃手中的煤油灯，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找到落脚点。

    回到最初的房间，悬挂在铁钩上的大块生肉再次映入萤火眼帘，令她胃部忍不住一阵翻涌。

    冷风轻轻穿过屋堂，带着那股腐烂腥臭的气息直冲萤火的面容。

    她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

    但并不是因为这股腐臭味，而是一个发现。

    本该躺在房门前的尸体不见了！

    被萤火枪杀的那具尸体不见了！

    老五汉不见了！

    萤火的瞳孔蓦然缩紧，她快步走上前去，仔细检查。

    原本躺着老五汉尸体的地方只剩下几滩面积不大的血液，还未凝固。

    “这不可能。”萤火咬牙低语道。

    老五汉是死了的，这一点她可以确认。

    那一枪命中了他的心脏，一个年迈，身体日渐衰弱的老人面对这种致命伤不可能活下来。

    他死了，那些虫子可没死。

    “除非……”萤火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荒诞而又惊悚的画面。

    在萤火离开后，在那名黑衣男子尾随萤火进入院子之后，老五汉的身体又重新站起来，四肢僵硬地走出大门。

    仿佛是命运的戏弄，三者之间形成了一个巧妙的时间差。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萤火走出大门，就着月光和手中的油灯在地面四处寻找。

    大门外的木屑上、门槛上、拐角处的泥砖……

    血迹一路延伸，断断续续地向着村外的方向蔓延。

    萤火站在泥砖墙拐角处，凝目望向远方的森林。

    随后，她按原路折返，朝着村庄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