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飞驰回令月庄园的车队上，第二皇女也在和她的侍官长谈论着死去的联邦人。

    “初步判断一刀割喉，手法非常干净利落。”孔翟在光屏上展示着她拍摄的尸体图像，“因为暴雨，现场的痕迹都被冲刷干净。当时也没条件用辅助设备还原更多线索。”

    “你认为是谁干的？”第二皇女面不改色地审视着屏幕上被特意放大的伤口部位。

    “这种手法不像是近卫，但也不能确定就是薛白的人下的手，不排除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

    “你半途除了遇到赵和和他的侍官长，还有其他发现吗？”第二皇女追问道，“尸体既然被人发现，要么是没来得及处理凶手就跑了，要么是凶手短暂离开去找能处理尸体的帮手或工具，但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孔翟又回想了一遍追踪联邦人到发现联邦人尸体的过程，摇了摇头。“没有。三处提供的干扰机也一直没发出警报。”

    她说着，从手腕终端的内侧，抠出了一块小巧如袖口的片状六边形装置。这是三处实验室的秘密成果，以令月庄园防御核心为蓝本开发的防御系统屏蔽仪器。按照三处提供的情报，诸位皇嗣庄园防御系统的核心，都出自皇宫防御系统的次等级产品，而且未曾配备超级智能。

    “现在希望尸体带回去解剖，能得到更多凶手的信息。”

    “尽快。”皇女说，“这个人死了，这一条线索就断了。只有一具尸体还不够。”

    “但至少已经证明，第一皇子确实与联邦特工有联系。”孔翟有些高兴地说。

    练妲章的神色却依旧平淡。

    “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庄明谋反，不足以让他无法翻身。单单和联邦方面私下有联系，顶多只能给他制造点小麻烦——毕竟，谁知道那些进出三生宫的大人物们，有多少位和联邦有着暧昧关系呢？至于我这些同胞血亲，真要说起来，他们几个谁手下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第一皇女冷静的神情掠过一丝轻蔑。

    孔翟想了想，问：“所以您直接戳穿联邦人进了庄园的事，是为了看第一皇子的反应？”

    “皇兄演技不错，就是有点用力过猛。”练妲章没有否认，就算是嘲讽，语气也好像流露出冬日的寒意。

    孔翟想到什么，蓦地惊愕道：“难道第一皇子真的想对女皇陛下——”

    “不，那倒不至于，庄明还没那么蠢。就算他真有这个念头，现在时机不对。”第一皇女不以为意地道：“别管舆论怎么说，谈论储位还太早了，聪明人谁看不出来，内阁可是至今没有任何表态。何况不说我的父亲，连庄首辅、赵元帅都没有，他们不仅都是皇嗣的生父，更是母亲麾下重臣。我想……恐怕母亲其实并没有这个决意。”

    这让忠心的侍官长不免有点忧虑，“那您积极争取进入军队，是否会引起陛下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对那个位置有兴趣？那并不是误会，不是么？”

    练妲章冰冷而悦耳的声音里，难得露出一丝自持的笑意。

    她用无比笃定的口吻说：“我了解母亲，母亲不是这样的人。母亲不想立储，不代表她不乐意看到我们的表现。帝国总会需要确立夏宫之主。可如果现在不能让她逐渐看到我的能力，那么当她真有意选择继承人时，又怎么会首先想到我呢？”

    夏宫历朝历代都是皇嗣们的住处，而主殿则是预留给皇储的宫殿。自女皇继位后就一直空置到现在。

    “论长幼，我非长非幼，排行第二。论父亲的地位，我的父亲再得器重也比不上庄首辅掌握的实权。幸而母亲对待我们向来一视同仁，那么我们表现出的能力，才最有可能左右她的决定。”

    “可若是庄首辅因此对您有什么看法，我担心将来可能对您产生不利的影响……”

    “你们似乎都搞错了一件事，”第一皇女看向她的心腹，平淡的口吻却透着一股无以伦比的自信，“我的对手从来不是庄明，也不是任何一个皇嗣。在通往那个至高之位的路上，真正拦在前面的人，从来是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母亲。所以，我要做的目标也都只有一个：让母亲的眼睛看到我，证明我，是唯一合适的人！”

    ——她也一直相信，自己就是唯一合适的那一个。

    “是，属下明白了。”孔翟的眼神流露出仰慕之色，恭敬地低下头。

    这是她的主君，她的信仰。她从来不曾怀疑过，终有一天她的皇女会坐上万物殿最贵重的那张椅子，为帝国开启最辉煌的时代！

    *

    郑非虚无的意识中，王图在和意识之海的主人讨论着永平庄园之行的异常。

    【永平庄园的防御系统很奇怪，王图不仅没有找到原来的核心“影图”，而且核心的中枢作用被超级智能体代替了。】

    王图平直的口吻愣是表达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意味。

    【不过这个超级智能体并不成熟，处于成长阶段，严格来说并未到“超级智能”的等级。王图从后门漏洞接管了这个智能体后查看过它的代码，初步判断是联邦产物，最新的录入代号是“赤帝”。】

    郑非：赤帝？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名字。

    【推测“赤帝”由于未成熟，大部分处于休眠状态。永平庄园这套以赤帝为核心的防御系统，其实并未改造完成，与原有系统衔接上的触点不足，所以留下了漏洞。而且王图怀疑“赤帝”可能留下了后门，导致有人能借助后门夺取赤帝主控权限。】

    郑非：但也因为这样，你提前掌控了“赤帝”，让提督能及时进来。

    【可是这种纯靠运气的事件，王图不希望有第二次。真的太危险了，您这次用了两支的剂量才抑制住“更新”状态，如果下次两支也没有效果，您准备怎么办？何况目前的实验数据还无法确定，T3稳定剂的超量注射会对您的身体造成多大损害。】

    郑非：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没有绝对无虞的安全。走到这个地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我的身份不被拆穿。

    【我们承担不起失去您的代价。】

    郑非：我知道，我会尽量保全自己。最多还有两周，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