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提到的戴毡帽的男人——弗兰肯·斯坦因，此时颇有点狼狈。

    在跟踪目标失败，返回自助旅馆的途中，弗兰肯设置在房间内外的预警系统连接上他的微型终端，向他发出了警示。从传回来的画面上，他的房间门口出现了两个穿着城市保障局工作服的人，正拿着仪器似乎在检测什么，最后的画面中他们朝着镜头方向看了一眼。

    弗兰肯不认为他们能发现他预先装置的联邦特制隐形监控，但他果断放弃了回去的打算。这两人虽然看起来是修理工的装扮，他的终端也收到了供暖设备检修的通知，不过以他丰富的阅历一眼可以断定，这两个人是假冒的。他们站立的姿势和不经意的小动作，暴露了太多信息。

    两个菜鸟，他心里想。他不知道他的判断，和隐藏在暗处注视着他的人不谋而合。

    此时弗兰肯并不确定是他的身份暴露了，还是他现在使用的身份信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不打算冒险。他用微型终端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随即果断掉头走上另一条路。

    为了避免现有使用的身份信息被追踪，弗兰肯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也没叫无人出租车。他步行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最后随手顺走了一个少年随手搁在花坛边的飞行滑板，用了点技巧解锁并破坏了定位，踩着滑板快速远离人流多的区域。

    两个小时后，弗兰肯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等到了一辆黑色的飞行车。他悄无声息地上了车，车飞快地朝外城驶去。

    但弗兰肯不会知道，他上车的情景被记录了下来。仅仅半个小时后，第一皇女练妲章就看到了这段视频。

    令月庄园的一间会议室内，帝国调查局第三处的处长卡尔·美因茨正在汇报下属送来的调查结果。

    “我们根据第五处提供的情报，对最近半个月抵达帝星的租赁飞船乘客名单进行筛查，发现了一些本人与身份信息匹配度低于80%的可疑人员。”

    卡尔·美因茨生着一副大众情人的长相，及肩的棕色卷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卷曲的斜流海垂下几缕风情。他有一双似乎会放电的绿眼睛，唇角总是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撩人是一种本能。那副包裹在帝国调查局官员制服中的好身材，更是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荷尔蒙的诱惑。

    只不过他效忠的主君和共事的同僚，虽然都是女性，对他的魅力向来如铁石心肠般不为所动。

    “其中一个人，名为弗兰肯·斯坦因，身份是诺亚联邦的贸易商，从联邦入境。入境后的行踪无法查知，但最后搭乘从第四星区出发的租赁飞船抵达帝星。由于该飞船中途多处停留，不能确定他是在哪里上的飞船。”

    卡尔又调出了一帧光屏，显示了弗兰肯的入境记录及身份信息。

    “另外他有联邦颁发的星际赏金猎人证明，不过有迹象显示他可能还是一名情报人员，只是不知道受雇于私人机构，还是联邦官方的特工。今天三处的人乔装去了他在帝星的临时住处，准备探探底。不过可能被他提前发现了，他没有回去。幸运的是，我们最后在这段监控中找到了他。”

    坐在主位上的第一皇女审视着屏幕中的黑色飞行车，问：“能查到这辆车的来源吗？”

    “这辆车的公开登记信息，隶属一家名为博尔特的科技公司。但这家公司名下有诸多挂靠车辆，查不到这辆车的真正主人。”

    因为帝星要求所有出入的飞行器都要进行信息登入，但总有些人出于这样或那样的隐私保护意图，变着花样更改车辆的拥有者名目。有需求就有市场，这家博尔特科技公司显然就把用公司名义帮人做车辆信息登记做成了一门生意。

    “不过，我们的运气不错。”第三处的处长挂起了一个让很多女孩子会脸红心跳的笑容，“第三处恰好有人知道这辆车的来历，您猜猜它的真实所有人是谁？”

    第一皇女没有做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卡尔举起双手，不再卖关子，“开个玩笑。这辆车是永平庄园的。”

    永平庄园，第一皇子庄明成年后被赐予的府邸。

    练妲章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么你是想告诉我，我的皇兄可能与行刺母亲的阴谋有牵连，还是想告诉我，皇兄可能与联邦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皇兄”这个称谓，被第一皇女的语气表达出堪比陌生人的冷漠。

    “很抱歉，暂时我还没法给您一个结论。但我们可以肯定这辆车应该去了永平庄园，只是再继续调查这个联邦人会有麻烦，如果他有第一皇子的庇护，我们没有权限做什么。”

    黑色飞行车虽然是向城外方向行驶，但可以绕城至北郊，再入城去往永平庄园。因为皇城内都是禁飞区，飞行器只能低空行驶，速度有限，到了城外反倒没了限制，能以更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

    练妲章并非不明白卡尔提醒的事实，同为皇嗣，在决出储位之前，他们实质被赋予的权限是平等的。这无关他们的父亲是何身份，只关乎他们同样拥有一半来自母亲的基因。

    但第一皇女对眼下的结果也是不可能满意的。

    “没有证据证明这辆车是皇兄的人在使用，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联邦人是联邦特工，更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在策动行刺女皇的阴谋，”练妲章盯着她的属官，目光像利刃一样扎人，“难道我要跟母亲说，一切都是调查局第三处的推测？”

    卡尔·美因茨顿时收起笑容，站直了身，低头致歉：“是属下无能。”

    站在另一边的侍官长孔翟，看了眼有些垂头丧气的同僚，递上了一份印有皇室纹章的纸质请柬：“殿下，现在有个好机会，属下可以去一探究竟。”

    练妲章瞥了眼请柬上印在皇室纹章旁的另一枚私印，并没有打开的意思。“永平庄园送来的？”

    “是的，是江侍官长亲自送来的。第一皇子殿下周日在庄园内设家宴，邀请您和另两位殿下赴宴。”

    第一皇女目光流露出一丝不屑，“倒是他的作风，向来喜欢摆长兄的谱。”

    “我随您赴约，届时再找机会探查情况，至少先确认一下这个联邦人是否真在庄园内。”孔翟主动请缨，“至于三处的人，先重点把联邦人的真实身份查明白，‘弗兰肯·斯坦因’很显然可能是假名。只要能同时证明他来历有问题，而且确实在永平庄园内，其他的其实并不需要我们提供结论。”

    卡尔瞄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谢她解围，还是该气她抢功。

    “可以。”第一皇女不出意外地接纳了孔翟的意见。

    因为她的这位侍官长原是特种兵出身，虽然纯以战斗力而言逊色于她的近卫队长，但综合能力出众，具备很强的侦察能力。

    皇女的视线触到屏幕上戴毡帽的男人，不由在心里冷笑：

    庄明，这可是你自己送给我的机会，到时候别怪我不讲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