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值得推荐的对象了吗？”胡安安挥挥手拨开遮挡了她视线的光屏，犹不死心地冲着刘寂问。

    这次的慈善直播因为是年底最后一次，通常会回归经典童话主题，同时限定能参与报名的必须是未成年，这意味着同时限制了他们找人的范围。

    第五处的处长迟疑了一下，道：“还有个叫薇薇安的女孩，今年十五岁。她是个孤儿，八岁后有人通过公益基金会一直资助她。我们查到这个躲在背后的资助者，是交通部的梁部长。”

    “梁裕？”第二皇女小小地吃了一惊，“这女孩跟他有什么特殊关系吗？难道是私生女？”

    “恐怕不是。”刘寂恭敬地回答：“虽然没法得到梁部长的DNA做比对，但我们通过智能人脸鉴别系统研判，从五官特征和骨骼上看，梁部长和这女孩存在直系血缘关系的概率很低。至于梁部长的赞助是出于纯粹的善心，还是别有隐情，目前我们还没掌握到确切消息，正在调查中。”

    胡安安轻轻咬着嘴唇思考，交通部部长无疑是帝国高官，可以说是她构建关系网以来，迄今为止遇到的级别最高的官员。

    问题是鱼虽然够大，也要能钩子咬得住才行。

    “先不着急，先把梁裕和这女孩的关系调查清楚再说。”

    胡安安说道。交通部部长虽然来头很大，但目前而言对她的帮助不大，没必要冒险。她抬手，细长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两下飘浮的光屏，挫败地叹了口气。

    “哎，爹爹真是的，作为女儿想见自己母亲就这么难吗？”

    哼，说什么最宝贝她，都是哄人的，明明父亲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母亲，根本没她这个女儿。胡安安忿忿地想。

    刘寂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完全没听到胡安安说话。这时他手腕的微型终端突然亮起，刘寂眉头微蹙，抬起手查看。他向第二皇女做工作汇报时都会把通讯调整成搁置状态，除非有极为要紧的消息才会进来。

    刘寂扫了眼通讯内容，脸色微变。

    “怎么？”胡安安坐起身。

    “殿下，有人匿名通过还愿平台，提供了一条重要情报。”

    所谓“还愿平台”，就是第二皇女为她的关系网提供的加密通信频道。

    “确认有刺客已混入帝星，计划在辞夕宴旗舰行刺陛下！”

    *

    周韫在结束会议后，去了书房。

    郑非还呆在里面。恒星夕照的光线换了位置，但他还坐在原地投入地阅读。

    “找我有什么事，我的殿下？”周韫语气玩笑地走到他面前，在来庄园的路上就接到了他的消息。

    “我有些疑惑，但在这里我最熟悉的人只有你。”郑非真诚地看着他，“威尔第今天跟我说，下周三会有人来为定制参加授衔仪式的礼服。有些事虽然我一直没说，可不代表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韫脸上亲切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神情就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初见面的时候。

    但郑非毫无迟疑，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是打算让我代替第二皇子殿下本人出席他的授衔仪式吗？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让我出席真的没问题么？以及，这位殿下究竟在哪里？”

    他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间隙。

    “为了避免被刺杀，赵殿下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修养——这样的说辞显而易见是谎言。我不知道谁会相信，至少如此敷衍的说法，可没法说服我。我相信对殿下而言意义重大的授衔仪式，殿下就算真的伤到爬不起来，恐怕也会让人抬着进来吧？”

    “放肆！”

    周韫喝斥，他没有表情的脸却充满了无形的威胁。

    但这显然威胁不到郑非。青年看着他，镇定得一如当时在审讯室。他甚至像闲聊一样摊开手，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如果让您感到被冒犯，我道歉。但您知道，我在联邦长大。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可能我说的不好听，但您一定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不是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仿佛带着纯然的好奇。

    “那么，您准备如何同我解释，需要我一个替身假扮第二皇子去接受女皇陛下的授衔？我完全不敢想象被拆穿的后果。我只是你们第四处一个志愿者，连临时工都不算，但眼下需要执行的任务难度，似乎已经超出了‘志愿者’的范畴？”

    周韫沉默。

    半晌他才开口道：“任务就是任务，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审视着郑非，眼神奇异，“太聪明有时不是好事，你不能保证，你每次都能遇到像我这样愿意和你讲道理的人。”

    “所以我真心感谢您，很高兴您愿意和我讲道理。”郑非微笑。

    周韫再度沉默。他似乎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再度开口说：

    “一开始不告诉你们真相，不是故意要骗你们，只是不想让你们有太大压力。因为事关重大，你原先不也不愿意卷入我们的麻烦，不是吗？何况赵殿下身处险境，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我们不能透露太多信息。”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赵殿下现在依然身处险境？不然何必需要我来代替赵殿下参加授衔仪式？”郑非当然不会被他的言语迷惑，立刻抓到了其中的关键。

    周韫顿了一下，没有否认：“是的，如果殿下无法及时脱险，那么只能由你来出席辞夕宴。”

    郑非点点头，“看来赵殿下遇险的原因，也是我不能知道的机密。”

    周韫有一肚子解释的说辞，就这么被堵在了口中。

    “你明白就好，”他看着他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心里生出一丝熟悉的无力之感。“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如果能说的，我可以告诉你。”

    “赵殿下现在能及时赶回的可能性，有多少？”郑非问。

    “不知道。我们只能做两手准备。”

    “哦，那就是大概率很难赶回来了。”他轻描淡写地下了对方绝不会高兴的结论，不等周韫对他的评价做何反应，又接着提出要求：“那么我需要有人告诉我授衔仪式的流程、礼仪和一切需要注意的事。”

    周韫被迫直面一个他们都心知肚明，但始终没人直接提及的事实，这让他慢半拍才反应出他的后一句话。

    “……这没问题，我们有准备，会有人来给你培训的——你真的没有其他想问的吗？”调查官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两个人之间这样的对话，总是会让他不由感到心虚。

    “有，比如为什么你们要隐瞒第二皇子的行踪，但你会说吗？其实你说了我也不想听，剧本不都这么演吗？知道太多的没好下场。”

    周韫注意到他的称谓从“您”又转换成了“你”，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好吧，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知道什么时候闭嘴。”

    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小屁孩”，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赵和能否赶回来，难道不是取决于您吗？】

    郑非在意识中回答：嗯，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为何您突然和周韫摊牌了？】

    郑非：齐万象比周韫难搞得多。何况他们用来糊弄我的借口，已经圆不下去了。如果我再继续装不知道，反而会引起怀疑。我需要在齐万象这里争取更多的话语权，而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对了，提督呢，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