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晋东升就打来电话，说已说服领导，同意先买一套试试。美慧很高兴，因为这是打开市场的第一步。对他们这样的小公司，想迅速淘汰取代原供应商，实在太难了，能做到逐步取代或抢到新市场，就是成功。为此，她和叶秋伟还做了一份公司三年规划和五年规划。

    不想，好事连连，这天下午她还接到一个让她惊喜万分的电话。对方说：“我是云都市环境治理服务中心采购部陈晶，我单位计划对云泽开发区污水监测服务进行招标，如果贵公司感兴趣，我将明天给贵公司发招标函。”美慧连忙说：“陈主管，您好！非常感谢您邀请我公司投标，我很感兴趣。请问我现在需要准备什么？”陈晶说：“邓总，您按招标函上的要求准备即可。”挂断电话，美慧决定约刘雄兵出来吃饭，以打听更多信息。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刘雄兵才回她电话，笑着问：“是不是采购部给你打电话了？”

    美慧也笑着说：“是啊，所以想通过内部人士打探打探消息。”

    刘雄兵问：“打探什么消息？”

    美慧笑嘻嘻地说：“打探是让我去陪跑还是让我去拿奖？”

    刘雄兵哈哈大笑，说：“你觉得呢？”

    美慧说：“我当然希望是去拿奖，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刘雄兵说：“你努力一把，也许就拿到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这是竞标。”

    美慧问：“那我怎么努力？”

    刘雄兵说：“这我就无可奉告。”

    美慧又问：“刘科长，请问原来为你们服务的是哪家公司?跟我公司的产品比较，它的优点在哪里？他们是怎么收费的？”

    刘雄兵说：“这些信息我可不能向竞标人透露，不然我就违规了。”

    美慧笑着说：“您不是说让我努力一把吗？您不给我指点迷津，我一点方向都没有，怎么努力啊？”

    刘雄兵说：“呵，你现在倒练得伶牙俐齿，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你。”

    美慧说：“刘科长，刘大哥，我也是生活所迫，求求您，稍稍给我指点指点，不胜感激！”

    刘雄兵说：“好吧，给你透露一点儿。其实，你公司的产品在价格和服务上都比这家公司有竞争力，但这家公司能拿到订单，一方面是当时这个行业竞争不激烈，云都市就他一家提供这项服务；另一方面，他的系统在当时还是不错，只是后来服务和产品升级没跟上。但这些年，他们老板和我们单位领导关系处得不错，要换掉他的产品，也不太容易，所以，我们就想出用竞标的方式，给他点压力，让他有危机意识。”

    美慧问：“刘科长，这家公司是不是叫绿源科技有限公司？”

    刘雄兵说：“看来你平时没少下功夫，是的，是绿源科技公司。”

    美慧说：“刘科长，请问这次竞标有多大的公平性？”

    刘雄兵说：“既然竞标，肯定会从技术上、价格上、服务上进行比较，择优中标。技术上，弹性较大，没有硬性指标，从使用反馈情况看，对你的公司和这家公司都没有差评或事故红线，所以评标弹性较大；价格上你的公司有优势，但为了中标，人家也可能降价；服务上，你们之前因为是首单，所以两年内服务免费，现在不知是否继续免费，如果继续免费，你们就有优势。客观地说，我个人更认可你公司的产品，如果我参加评标，我会给你公司投一票，但别人我就不清楚。如果你能让李主任投你的票，他再给几位评委一点暗示，你公司的胜算也比较大。”

    美慧听后，说：“好难，李主任看着平易近人，实际拒人千里。”

    刘雄兵说：“就这样吧，我能帮的，就只能到这儿。”

    听刘雄兵要挂电话，美慧也不敢继续纠缠，赶紧道谢。

    挂断电话，美慧开始犯难。为了不给刘雄兵惹是非，对他们单位的公关，都是叶秋伟出面，她和李学勤基本没有接触，只在第一次的产品推介会上见过他一面。他年纪五十上下，中等个头，偏瘦身材，戴着一副眼镜，说话慢条斯理，透着学者的儒雅与和气，当时，她对他印象挺好，觉得他比刘雄兵好接触。但去年第一笔订单签下来时，叶秋伟到他办公室表达感谢，并提出请领导、同事聚一聚，方便今后工作，他立即回绝了；年前，叶秋伟又到他办公室拜访，名义是听取客户意见反馈，实际是给他送过年的礼卡，他也拒绝了，她才意识到，他比刘雄兵难接触多了。刘雄兵表面傲慢，实际快人快语又热心肠，并且他的喜恶会直接表现在脸上和语言上；而他，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隐藏太深，让她看不清摸不透。

    于是，她给叶秋伟打电话，说：“秋伟，环境治理中心的招标，我们能不能拿下来，关键在李学勤。你有办法让李学勤投我们的票吗？”叶秋伟想了想，说：“没办法，感觉他油盐不进，也许是看不上我们这点蝇头小利。”美慧说：“再想想，不要一口否定。”叶秋伟说：“再想也没办法，真的，反正我搞不定。”说完，开玩笑补充了一句：“也许美女出面就不一样。”美慧说：“当初美女出面，差点儿丢了定单，还美女？别找这个借口推工作！”叶秋伟说：“好吧，反正李学勤我没办法。”美慧只得放弃，说：“好吧，我再想办法吧。”说完，美慧仍不甘心，问：“你对他，还有什么了解吗？”叶秋伟想了想，说：“他是甘肃人，云都理工毕业的，他老婆是省妇幼保健院妇产科医生，不知这些信息有没用？”美慧说：“应该有用，我好好想想。”

    挂断电话，美慧又继续犯难。她想，打动李学勤，无非两条途径，要么从他本人入手，要么从他家人入手。对他本人，请客送礼行不通，老乡关系、校友关系，又都和他扯不上；从他家人入手，他老婆是省医院的医生，眼光、素质肯定都很高，请客送礼在他身上行不通，在她老婆身上大概率也行不通，难道再去向她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与困境，以此博得她同情，争取她支持？她想了想，还是放弃。虽然钱要挣，但她也有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她害怕一旦背上这个标签，说话、办事、衣着、神态等各方面都得努力去扮演弱者身份，这太可怕了！那怎么办？还争不争取？美慧思想挣扎着，想放弃，但又不甘心。

    第二天上班，她继续和叶秋伟讨论，叶秋伟有些不耐烦，说：“慧姐，我觉得他们这个招标，就是走个流程，让我们去陪跑，你给他们一个面子，参与一下就得了，我担心你折腾，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和同行关系恶化，被人家明里暗里做手脚。冤家易结不易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得韬光养晦，不要过早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何况，现在我们手头有陵江的合同要忙，别轻重不分。”美慧说：“嗯，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