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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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出

    在一副巨型红木榻上,炳南斜拉躺着。看向天花板的位置,是一个雕刻繁复的花柱头,从中间散下的帷幔,居然将整个榻包裹其中。帷幔太好看了,里面是白色的纱,从白纱向外望去,似乎外面还绣有各种珍禽异兽的图案。阳光一照,图案闪着金光,真是好看。

    ‘嗯,好香啊’,炳南一扭头,发现床头的帷幔外面似乎点着熏香。再看,床脚也有一个。微微白烟腾起,气味说不出的舒服。‘嗯,是木质香型,进口货,便宜不了’,炳南想着。

    揉了揉眼睛,支起上半身,发现这个榻可真阔气。身下和靠手都包有锦缎,没有锦缎覆盖的位置都是满工的雕刻。‘呦,都是镂雕,厉害~’

    炳南彻底坐起身,刚要拨开帷幔,听到旁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太子,您醒了”。

    吓了炳南一跳,一是没注意自己床边有人,二是对于一个小三十的母胎solo纯光棍而言,这个声音太柔太好听了。

    一怔之间,一双雪白娇小的手,轻轻拨开帷幔。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低首、欠身的跪在榻旁。

    炳南呆坐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倒不是他对眼前的富贵和妙人给镇住了,只是不明白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我在哪?’。

    不知多久,突然一个声音从榻后传出来,“太子爷,您要是就喜欢这么枯坐,那请恕老奴先行告退,哎呦……”

    这句话把炳南和少女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注意榻后屏风还藏着一人。只见这人一边揉腿,一边从榻后踱了出来,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外挪。一边挪着,一边用右手遮挡面部,却用身体挡住左手,不知左手拎个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炳南觉得诧异,下意识冒出了句,“哎,你谁啊?”

    这句可不得了,只见这人全身一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慢慢扭过头,把右手稍微放到鼻子以下的位置,露出了大半张脸。

    “呀,陈管事!”,一旁的少女先说到。

    只见陈管事一听这话,身子整个软了,顺势跪在地上。先冲着少女,白了句,“小声点,当心惊了太子爷。”。又冲着炳南微微拱了拱手,换了一副谄媚像说道:“太子爷,小的……哦对,小的看您昨晚酒喝得不少,又落水受寒,担心您的身子骨。这不,一大早就赶过来看看。看您这气色,想来已无大碍,老奴我就放心多了。得嘞,您歇着,老奴我去外面伺候着”。

    刚说到这,就不由分说的往外退。有一步踏的急了,自己双脚绊了一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就在这个功夫,从他左手的包裹里滚出了几样金灿灿的东西。

    ‘咣,咣当,咣当当当!’,声音刺耳。

    在场人一看,好家伙,都是明闪闪的玩意儿。小壶、小杯子、小碟子,及一些不知名的器物等等,金灿灿的。再仔细一看,原来陈管事左手是个满绣的方巾,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包了这些个小器物。可能走得急,并没来得及打成包袱。胡乱一卷着凑活,一失手,就都撒地上了。

    “哎,这是幔帐钩子。我说今早我只找到一个,床脚那个说什么都找不到了。咦,这是香薰盖子,陈管事,你害得我今天点香时怎么都找不到它,你看太子爷这两个香薰炉,一个有盖,一个没盖的,多难看啊。”,少女眼尖,盯着几件器物,冲着陈管事叨叨起来。

    陈管事一哈腰,满脸堆笑,口中打哈哈,冲着少女皮笑肉不笑的挤了句,“就你话多,呵呵。你不把自己的事做好了,管别人干嘛,呵呵。太子爷,这小苕平时就这毛病,嘴贱,总挑别人的理,哈哈”。

    一边说,一边把‘包袱皮’揉吧揉吧揣进袖口。顺手把几个物件捡起来,摆正。看了看炳南,还没等炳南说话,他自己先心虚的说:“太子爷啊,说句不中听的话,都到这当口了,谁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啊。不说别的啊,阖宫上下百二十口子人,都跑光了,老奴我可是跟您到最后一天的。再说,昨晚上还是老奴去金带河边上寻了你,背回来的呢。”,陈管事偷眼瞄了一下炳南,继续摆烂道:“就算这些都不提,老奴做这太子宫司库管事一职也有三年了吧,平时那是兢兢业业,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啊。您看咱们太子宫其他人,谁不是提前两三个月就找好下家了,有去宗正府的,有去御马监的,有去传膳处的,多了去了。”,他跪正了,直了直腰,一脸正经的说道:“您再看看老奴我,两个月前,宋才人托人找到咱,说她那有个管外库的缺儿,给奴才月银涨了两分。还有上个月,孙昭仪的贴身宫女跟咱说,他们主子刚上位不久,对宫里人头和关系不熟,想找个知里知外的人陪着说话解闷,一出手就是一个银锞子呢。您说,咱这太子宫里,有门路的早跑了。值点钱的,都被他们顺走了。老奴兢兢业业,出生入死的跟您到最后一天,不求要什么荣华富贵,只希望存几件太子爷的贴身器物,年年供奉佛前。只要能看到这些东西,就能想到太子爷您对奴才的各种好,奴才是这辈子也不敢忘了太子爷的恩德啊……”。陈管事一边用左手捂着脸,并从手指缝中看向炳南,而右手的手指又极其灵活的摸索到了地上一个小金盏,一点点扣扣扣,扣到手里了。

    炳南看着眼前的这场表演,对于一个在大集团勾心斗角四年的专业HR来说,陈管事的这番幽默、戏谑,外加大智若愚的一番演绎,透着一种傻精傻精的气质。心说,‘演吧,都演吧,大太子是吧,自称老奴是吧,玩我呢。想玩,我就陪你们玩玩。’

    只见他站起身,走到陈管事面前,噗通一声,突然扑倒在地,大喊:“陈头,我错啦,你赢啦。”,突然他指着陈管事的鼻子说:“从今往后,你愿意从这里拿什么就拿什么。你看,这个榻是你的了,这堆茶壶茶碗归你了”,然后他走到内室门前,拍了拍紫檀大漆门说:“这玩意,都归你,有几扇,拿几扇,老子不过了”,说罢扬长而去,身后留下呆若木鸡的管事。

    炳南出了内室,到了一处宽敞的明厅,心想‘这地儿真大’。“好”,心一横,叫喊起来“喂!今儿是什么剧本啊,排场这么大。嘿!里边那俩NPC不错啊,男的挺投入的。演女鬼的姑娘是新手,但颜值高。老李,老李!咱哥俩得结盟啊!老李,老李~!”

    他还在大厅中肆意的喊着,陈管事和小苕追出来,一个堵住他嘴巴,另一个压着肩头示意让他冷静下来。还没等说话,突然殿门外传来一个尖嗓子的声音,“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