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声音微小，但隔着一扇暗门的第五仍能敏锐地捕捉到。

    砰——砰——

    第五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暗门，随后用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我在。”

    小姑娘浑身被夜行衣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见她轻轻将那颗木质的器官一扭，

    “呼——”

    暗门打开，一阵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闷了许久的第五忍不住大口呼吸起来，却被精准地一把捂住嘴巴。

    “别出声。”她声音极低极低。

    似乎特别适应黑暗的环境。

    一瞬间，第五想到，随即对着她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姑娘松开捂住第五嘴巴的手，又猫着腰，爬进暗道，关好暗门。

    第五费力地挪开身子，给她让出一块地方，莫名显得有些乖巧。

    小姑娘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掀下面巾一吹，一缕黄豆大小的火光亮起，随即便燃起一道火苗，照在她清秀的小脸上。

    “来，这个给你！”

    她又掏出两个雪白的馒头，塞到第五的手上。

    “多谢。”

    说着，第却并未整个往嘴里塞，而是用手小心地将馒头掰成几块，一点一点塞进口中。

    “你以前也讨过饭？”

    看着他的样子，小姑娘忍不住问道。

    只有经常挨饿的人才知道，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是不能直接大口吃东西的。

    “......”

    第五嘴里嚼着馒头，却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得沉默以对。

    小姑娘见他并不答话，耸了耸肩，只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

    “不过看你这张脸，倒像个落魄的少爷...”

    暗道里，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第五却只是低头，啃着冰冷的馒头。

    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体力。

    “欸，你是怎么来的这儿？”

    少女指了指脚下。

    “咕~”

    第五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想了想，如实说道：

    “被人装在麻袋里，用马车带过来的。”

    小姑娘神色一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会儿，她突然又凑近了些。

    “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满是坚定。

    “我们？”

    第五却问道。

    “嗯，就是那些跟你一同被那个老妖婆买来的人。”

    少女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话说回来，那个老妖婆居然死得这么突然，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记得了。”

    片刻，第五摇摇头。

    他此刻没办法和她解释清楚那晚发生的一切，准确的说，他目前也没弄明白，一介凡人的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解决那个妖魔的。

    “那就麻烦了，我们得赶快走！”

    小姑娘说着，立马站起身来，递给第五一个火折子，随即带着他往下走去。

    “刘家人鱼肉乡里，丧尽天良，不知杀了多少人，最近又拜起那些皮肉和尚的淫佛，宅院里本就邪性地很。

    那老妖婆如今又死成那个样子......只怕是真的出了什么邪祟！”

    一边走着，一边看了眼身旁的第五，小姑娘念头飞转。

    “也算这小子命大，碰见那种东西还能活着！”

    第五此刻还以为只是死了刘家二少奶奶一个人，可跟在官差屁股后面晃悠了一天的小姑娘却心知肚明——昨天晚上连着刘家二少奶奶在内，一下折了一十八口。

    更诡异的是整个刘家二房的丫鬟仆役死状全都一样，都是口鼻流血，眼睛瞪得老圆，嘴巴张地几乎裂开。

    听那些捕快说七窍流血必定是被毒死的，可小姑娘却觉得，这些人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

    第五举着火折子走在一旁，总觉得从刚才开始她便有些慌乱。

    但他并未询问，而是默默地跟在小姑娘的身后。

    第五心知对当前的情况知之甚少，与其多嘴一问，倒不如静观其变，先跟着这个熟门熟路的小丫头到了外面再说。

    昏暗的地道里，一前一后两团火光急急地略过，二人的脚步声极低，速度却很快。

    即使如此，二人也走了足足两刻钟才来到一处宽阔的木门。

    这里比之前第五走到的地方还要远，所以他先前并未发觉。

    越往下走，那股混在土腥味里面的腥臭越发浓厚，等到了木门处，更是浓重到极致。

    小姑娘看着第五被熏得皱眉，便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面巾递给他。

    “出去了记得还我！”

    第五点点头接过，随后有样学样地戴好。

    小姑娘又将火折子凑到木门出，只见明黄色的火光下，一副诡异的佛陀画面在木门上显现。

    那佛陀浑身赤裸，八只长满黑毛的手臂上各自擒拿着同样赤裸着身体的男女。

    在它身下，是一道由赤裸的的人体组成的三层莲花台，手脚似乎被人为地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姿势，拼凑成那莲花底座的二十一道花瓣。

    画中所有人的神态都写满了病态的欢愉，透着一股潮红。

    小姑娘的眼中露出厌恶，但依旧往下看去，好似在寻找什么。

    第五看着这幅图画，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倒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不一会儿，小姑娘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一旁站着的第五，随即蹲下身子，掏出三根纤细的铁丝，有些嫌弃的往门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孔里捅去。

    铁丝摩擦着机簧，一阵悉悉唆唆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咔嚓一声，门打开我的一瞬间，一股剧烈的腐臭从门缝喷涌而出，哪怕带着面巾也难以阻隔。

    “咳咳咳......”

    二人被呛地咳嗽了几声。

    但当火光照亮门内的事物的刹那，二人瞳孔猛地一缩，心神剧震！

    “这，这是...?”

    小姑娘瞬间呆滞，大脑充血，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地往下掉。

    昏暗的地下，只见在二人面前的道路两旁竖着一排排木架，上面挂满了倒垂的尖锐的铁钩子。

    而在那些勾子上，赫然串着一具具被从头劈成两半的血淋淋的尸块！

    这些尸体内全部赤裸着身子，胸膛腹内被收拾地干干净净，每个人的脏器肠子都被完好扒拉了下来，又规规矩矩地地钉在一旁。

    就像...就像......

    就像卖猪肉的摊子。

    门上，那一脸淫邪的佛陀笑地越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