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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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纸荒唐皆梦呓,故事原是万事因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

    说一段故事,具体时间却又语焉不详,只是约莫在北宋政和年间。

    开封府,第一茶楼玉轩阁,人影错落。接近晌午,此时能在这茶楼喝茶的,除了一些混吃等死的公子哥,也就是些来往豪客。不过一般人也进不得这玉轩阁,此事尚可不提。

    中间台上,有位青衣狐面说书人:“这上回书说到这一轮明月恰逢六月飞雪,霜打桃花,花落长安月如霜,这进京赶考的白面书生正是遇到了这深山入世修行的小狐仙,那.....”

    看客:“哎哎哎,能不能说点新鲜的,这志怪话本咱们早就听腻了。”

    这一位话音刚落,那边那位也吆喝道:“来这玉轩阁,若是为了听你胡先生说这些寻常话本,那我等去那些个红袖楼、楚涵阁就是了。”

    众人纷纷拍着桌子出言附和,这些个纨绔公子哥儿家中有的是金银,一些志怪话本早已听得多了,哪里愿意听些陈词滥调。只有茶楼小二,在这一片吵闹中看茶,步履之间竟也透出几分玄妙,显然也是有些许功夫在身。

    中间台上,那生得几分狐狸样的中年青衣文士微微沉吟一番,端起瓷杯轻呷了一口茶,放下盏子,才道:“不知诸位想听甚么?”二楼隔间走出一黄袍锦衣公子,扶着朱红栏杆,提着酒壶歪歪斜斜的对着壶嘴仰头倒了口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听得左右众人呼喝说书人便道:“这开封府的公子哥们谁人不知你胡先生通晓江湖秘闻,不是百晓生胜似百晓生,若不是为了听几则密事,谁又天天跑这玉轩楼啊?诸位说本公子说的可对啊哈哈哈!”

    他笑的狂放,却也无人敢说什么,何况说的全是事实,当下一片附和之声。

    那胡先生却面露苦色,佯叹道:“我在这玉轩楼足有五年,便是知晓再多江湖密辛,也早已说完了,却从何处寻些秘闻来说与诸位公子啊!”

    二楼窗边,晏七拨弄着碗里几粒茴香豆儿,一阵好笑,这胡先生真真是个老狐狸,这般讨赏。

    那锦衣公子又吊儿郎当灌了口酒道:“莫要装孬,你兜里揣着几多秘闻我等还能不知?你且说来,我等满意了,赏钱自不会少你!”胡先生这才呵呵一笑,“今日确有则秘闻,只是干系重大,我等茶楼里说说,出了这茶楼,还是守口如瓶为好,免得祸从口出啊!”

    那锦衣公子不耐道:“我父乃兵部尚书刘礼,本公子自会保你平安,你还有甚么说不得!莫要再婆妈!”他手一挥,身后隔间走出几名护卫,隐隐有封锁玉轩阁之势。毕竟玉轩阁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有钱就能进,偶尔也有那么几位是他不知跟脚的看客,就比如窗边角落里的晏七。

    都是天天混迹于此的公子哥儿,本也就知根知底,不过在座确实是寻不出家中长辈官职大过刘礼的。

    晏七却不由一阵好笑,好歹是开封府,天子脚下,不过二品兵部尚书之子,又怎么有这般大的口气。

    那胡先生却还是含笑道:“我岂敢不从,只是今日所言却也是一桩惊天大密,甚至与官家有莫大牵连!不得不谨慎呐!”

    众人听得与皇家有干系更是捉急的紧,当下便有人向那台上投银钱,愈加催促。

    呷了口茶,那胡先生便悠悠道:“此事尚需追溯到太宗皇帝之时!”

    “太宗皇帝时,有一中年士子,游学之时于晴空朗日之下得见一片彩云,那彩云汇在一处,凝而不散。令那士子啧啧称奇,却又不免想起一桩典故,有道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向那彩云之下寻去,寻到宝地,得见真景,那便是一片彩烟腾腾若云呐!”

    “那岂不是地下有宝玉?”有人叫道。

    “公子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胡先生晃晃折扇,继续道:“那士子笃定这地下必然藏有稀世宝玉,于是欲效仿卞和献玉楚王之传说,一转头便直奔汴京将彩云藏玉之事说与太宗陛下,太宗本不欲理会这郁郁不得志的中年士子,却又念及卞和被斩双腿扔要进献和氏璧的典故,心中便信了几分。”

    “于是太宗皇帝命他率一小队人开采宝玉,怎料想,休说掘地三尺,便是掘地十尺,也毫无发现。只是后来太宗陛下与那士子平素交谈,知其颇有文才,不仅未治其罪反留他在朝中为官。”说到此处,胡先生不由得顿了顿,似是感叹这士子好运道一般。

    “还有这等好事,那我等也去谋个一官半职哈哈哈”有人笑道,一时间左右皆谈笑起来。

    窗边,晏七皱了皱眉,狠狠地将口里一颗茴香豆咬碎。那胡先生等得满座皆静的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道:“哪到处都有这样的好事啊,无非是太宗皇帝圣明罢了。但此事也成了那士子心病,后郁郁而终暂且不提,却是没过几年,一块宝玉确来自那士子妻子腹中!”

    “此话怎讲?”满座哗然。

    那胡先生摇摇折扇说道:“只是比喻而已,那人之妻生出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来了!你等却猜是谁?”

    顿时四面低语声交杂,最终只得又将目光投向胡先生,等他揭秘。

    胡先生一笑,正如那眯眼狐狸一般:“此子不凡,十四岁考童子科赐同进士出身,后真宗陛下执手同游金殿,一代神童,后来的宰相大人,晏殊晏相是也!”

    待他说完,底下众人才纷纷叹道:“原来是当年的晏相!十四岁进士,确也称得上是稀世宝玉了!”

    “不想晏家竟是这般发迹!”

    “啪!”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群声皆寂!胡先生笑道:“接下来便是惊天大密,还望诸位莫要宣扬!”此次他却也没吊人胃口,说完这句,便又继续道:“晏相秉承父志,为圆父之遗恨,继续深挖,这一次不同以往!”

    “果真挖出宝玉来了?”有心急之人问道。

    胡先生无奈摇头,喝口茶继续道:“此次真就挖出了宝玉来!不过非同一般,是整整一窖宝玉!”

    “一窖!”有人惊呼。

    “若是有一窖宝玉,我等又岂会不知?”有人质疑。

    “……”

    这一厢里莫不是些个浪荡公子,家中长辈都在朝中为官,竟也是半点风声不曾听闻。不免让人怀疑胡先生言语的真实性。

    “呵呵,诸位诸位……听我说听我说……”可有谁睬他呢?一个个交谈的热火朝天,他尝试了一下,也便再没开口。

    角落里,晏七抿了一口杯中微凉的茶水,突然身形一僵,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