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葛佳姐弟在聚客楼为郑云和他父亲解围之后，他对他们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亲切感，再加上这对姐弟表现出的诸多不凡之处，更让郑云对他们钦佩不已。

    所以，郑云当下就像是在私塾中向先生请教问题一样，恳切地向葛佳说道：“没有想好。我今天也才知道灵武学还有这样的区别，其他方面还是一无所知，所以想先去灵阁看看。葛佳，你们待会儿一起去吗？”

    他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到时候葛佳葛璐能给自己一些建议，以免自己稀里糊涂地选择了一门并不适合的灵力武学，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出来。

    葛佳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转问马诺：“马诺，你是什么想法？”

    马诺虽然在修炼上很有天赋，但也和郑云一样对灵力武学一窍不通，见葛佳问自己，他只好答道：“我也没想好。嗯……跟你们一起吧，大家人多热闹点。”

    闻言，葛佳不禁苦笑摇头，说道：“这跟热闹有什么关系？我们选择的武学肯定不会相同的。”

    接着，他又正色道：“难道你们两个就没考虑过修炼成套武学吗？”

    听到这话，郑云和马诺都是一怔，他们都已从各自的武师口中了解到修炼成套武学的艰难，所以，两人都没打算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就去啃这样的硬骨头。

    虽然他们两个是今天唯二练出灵力的新生，但朴素的性格令他们没有自高自大起来，并且不约而同地都打算先从更为简单的单一武学开始修炼。

    郑云随后皱着眉解释道：“我一点基础都没有，成套武学又那么难练，所以暂时没考虑这个，想先从简单的开始学起。”

    他一说完，一旁的马诺便紧跟着点头。

    见状，葛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摇着头叹道：“早上的时候程月桓才说你们乡下人拘谨，我看，你们是人穷志短才对！”

    他话一出口，不仅郑云马诺，连葛璐和程月桓也看向了他。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是怕练不成成套武学，又耽误了功夫，而武院里不时又会有各种考核，若是没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武学相助的话，便很容易吃亏。”葛佳不紧不慢地细说着，“所以想选择先练简单的武学，这样起码也能有一点资本应付考核。这种想法是比较稳妥，但却缺少‘冲劲’。”

    郑云边听边点头，说道：“褚师跟我们说过，每届学员能练成成套武学的都只有寥寥数人，我们起步又晚，所以……”

    葛佳不等他说完，当即声色俱厉地问道：“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是那‘寥寥数人’？难道起步晚就一辈子都不如别人了吗？”

    闻言，郑云和马诺又都怔住，他们都被葛佳这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葛佳顿了顿，接着又道：“武者一道，本就是激流勇进、迎难而上的道路，等将来你们成了灵武者，或上阵杀敌、或铲奸除恶、或镇守一方，哪一样不要生死厮杀？所会武学越高明，活下来的机会才越大，现在放着这么好的修炼机会不去珍惜，犹犹豫豫，畏难不前，岂不是愚蠢至极吗？”

    程月桓因见葛佳像是动了怒，忙笑着缓和道：“好了，葛佳，小云和小诺都不像我们有那么好的条件，所以想法保守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料葛佳听了她的话，反而反问道：“就你所知，出身贫寒的强者有多少个？”

    程月桓被他问得也是一愣，思考了一下，说道：“父亲闲时也常会跟我讲一些寒门强者的故事，我所知道的，差不多也有二十来个了。”

    葛佳等她说完，又继续道：“一个人有无家世背景，修炼起来必然会有所差别，这是在所难免的，但并不是说出身不好就一定成不了大器。对一名武者来说，外在条件其实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没有‘武者的精神’！”

    葛佳说完，表情严肃地看着郑云二人，就像一位严师在训诲自己的弟子一样。

    “精勤刻苦，坚韧不拔，一往无前！”

    他的这句话掷地有声，仿佛每个字都击在了郑云和马诺的心头，令得他们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郑云心里想着，自己从小就生活在平静的乡村里，原本也以为未来只会像父亲一样耕作开店，娶妻生子，了此一生；如今骤然被选进方钟武院，人生突然有了另一种可能，他自觉还没有转过弯来，对灵武者这条路，也还没有清醒的认识。

    他只是由于经常耳濡目染地了解到人们对灵武者的尊崇，以及父母这段时间来对自己的殷殷期盼，所以才把成为灵武者当成了一种人生目标，对所谓的“武者精神”却是一概不知。

    现在，听葛佳如此郑重庄严地讲出这一番道理，他幼小心灵里正在萌芽的一点勇气和血性竟被点燃了，随即态度庄重地说道：“我明白了，葛佳，我决定修炼成套武学！”

    见状，葛佳才笑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看向马诺，问道：“那么你呢？”

    马诺平时总是一副沉郁木讷的样子，现在也似被葛佳说动了，小脸上也尽是庄重之色，说道：“我也一样。刚才陈师就鼓励我去修炼‘地灵甲’，只是我担心自己练不成，所以犹豫着。”

    “嗯，你土属性灵力，修炼‘地灵甲’是最佳选择。”葛佳又看向郑云，说道：“至于郑云，我建议你选择修炼‘行云剑’！”

    郑云点点头，之前褚星志所说的，他们水属性灵力的新生所能修炼的三门成套武学中，他最想修炼的也正是这门《行云剑》。

    葛佳又进一步解释道：“咱们武院这五门成套武学虽然都是人阶武学，但只有‘疾风刀’和‘行云剑’是人阶上乘。而且，‘蜂王刺’其实更适合雷属性和风属性的人修炼，‘劈空掌’则更适合火属性，所以你一会儿直接去行云馆吧。”

    郑云默默地又开始吃着饭菜，此时其他四人都已放下碗筷，各自若有所思地在想着心事。

    郑云觉得气氛略有些尴尬，没话找话似的问道：“诶，葛佳，那你们是不是要去修炼‘疾风刀’？”

    葛璐在一旁嘴角扬了扬，说道：“这还用说，难不成葛佳训了你们一通，他自己反而去挑软柿子捏吗？”

    闻言，坐在郑云身边的程月桓却有些讶异，说道：“啊？你们葛府不是有一门家传武学吗？怎么还……”

    不等程月桓说完，葛璐嘴角的弧度又提高了几分，说道：“谁告诉你我们是葛府的人了？”

    葛璐这话把程月桓呛得一时无言，她抿了抿嘴，识趣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哪知葛璐又意有所指地对郑云说道：“小郑，你待会儿一个人去行云馆就成，不必等什么人。人家可是要练家传武学的，哪瞧得上武院这几手‘低招’。”

    郑云知道葛璐这话是为了气程月桓，他两边都有顾忌，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低着头默默吃菜。

    等他吃完，五个人又一起出了酒楼，因为还未到修炼武学的时间，他们又结伴转悠了好一阵才分开，然后各自去找武学堂馆；而像程月桓这样需要修炼家传武学的人，武院里也是为她们准备有专门场所的。

    ……

    和郑云等人分开后，葛佳葛璐走在去往位于武院中区东侧的疾风馆的路上。

    见周围行人稀少，且都相隔较远，葛璐才突然说道：“葛佳，你对郑云和马诺怎么这样上心，竟强扭着他们去学成套武学。”

    闻言，葛佳却是一笑，说道：“昨天在聚客楼，我就看出郑云天资不俗，没想到他今天就给了我一个惊喜。而更惊喜的是，这个迟来的马诺竟比郑云还有天分。”

    他随即轻叹一声，接着道：“人才难得啊，而且，他们又都是我方钟郡人士，又刚好和我们分到一伍。我是想着尽量帮他们成才，将来或许就会成为我的两大臂助。”

    听他说完，葛璐却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随你吧，大哥之前也叫你学着招揽人才，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不管你。”

    ……

    方钟武院为五门成套武学专门设立了五大堂馆，以武院主楼为中心，分别位于武院中区的五个方位；其中的地灵馆最为特殊，修建在主楼附近的地面之下。

    而行云馆则建在武院中区的北面，是一座殿宇式的堂馆，其四壁都安着宽敞的落地轩窗，让人分不清哪一面才是正门；馆中也因此显得特别明亮，在边缘的位置还立着许多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把把锻造精巧的长剑。

    堂馆的地面和屋顶都被粉刷得白净无比，其上用极细的墨线绘着一副副形态各异的云朵模样，或疏淡、或浓重、或平静、或翻腾，让人仿佛置身于白云的世界。

    此刻，聚在这行云馆中的学生只有区区十数人，他们之中虽有几个还是半大孩子，但多数都是十六七岁的挺拔少年。

    堂馆面积很大，这些人又都人手一把长剑在各处舞练着，一时间剑影重重、剑光飞舞，倒颇有几分壮观。

    褚星志正负手立在他们中央，闭着眼，身姿挺拔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馆中的学员虽在习练着剑法，但心中不禁都在惊疑着，因为褚星志已有很久没有亲临行云馆指导修炼了。

    虽说今天是这届新生选择灵力武学的日子，但以往纵有人来，也只是叫老生们拿着剑谱指点一二即可，很多人练着练着自然就知难而退了，基本都等不到褚星志现身。

    而褚星志今天居然主动出现在这里，并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的样子，这当然令这些熟知内情的人心中犯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馆中只有剑的破风声、衣摆的窸窣声和人的喘息声……

    忽然，行云馆外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行云馆吗？”

    伫立在馆中的褚星志嘴角悠然泛起了弧度，闭着的眼眸也悄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