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降到三百米左右的时候，下方就已经没有灯光照明了。

    等到胡杨踩到坚实的地面时，周遭已经一片漆黑，只剩下头顶洞口的一片亮光了。

    “戴上这个。”

    张十夜将胡杨放下，就往胡杨的左侧耳朵上挂了一个东西。

    一个椭圆形的镜片罩在了胡杨的左眼上，镜片后的一切仿佛都被灯光照亮了一般，很是清晰。

    “这是微光夜视仪上拆下来改的，军用级别的好东西，只要有一点微光，就能看得清。”

    听着张十夜的解释，胡杨环顾四周，却发现洞穴底部被平整的金属板覆盖着，就像是一片圆形的广场，上面什么都没有。

    在广场周遭的内壁上，是和上方一样的原液仓库，一模一样的密封门，整齐划一。

    张十夜也在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迈步就向着其中一道密封门走去，一边冲胡杨招手：“这里。”

    来到那道密封门前，张十夜伸手从头上揪下了一根头发，拿在手中，向着密封门用力一吹。

    头发轻飘飘的落在了密封门上，霎时间电弧一闪，周围顿时飘起了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见状，张十夜拿出了存储着明月芯片的“读卡器”，向着密封门伸去。

    就在“读卡器”即将触碰到密封门的时候，密封门忽然悄无声息的向着两侧分开了，露出了后面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下方有着一条条荧光灯条，一直蔓延至通道深处，却看不到尽头。

    之前李青牛带胡杨去参观的仓库内部只有百米深，可这条通道，简单目测的深度就已经超过了千米。

    “就是这里。”

    张十夜率先迈步走了进去，用手一引，通道内壁上就飘下了一片磁悬浮飞板。

    “上来吧！”

    张十夜招呼了声，就率先踩上了飞板。

    胡杨踩上去站稳后，飞板就沿着通道，一路向内飞驰而去。

    飞板的速度不慢，胡杨能感觉到明显的风阻，但依旧飞了将近十分钟，才减缓了速度。

    这时，胡杨终于看到了远处传来的光亮，虽然很微弱，却预示着即将抵达通道尽头了。

    很快，胡杨眼前一空，飞板就从通道中钻了出来，进入了一片巨大的空间之中。

    胡杨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光点，密密麻麻，像是漫天的繁星，但却整整齐齐。

    这些光点像是有着特定的频率，亮度由高到低的变换着，如同活物一般。

    这些红色光点遍布了胡杨面前目之所及的所有范围，就像是潜入了一片由红色光点组成的海洋，深不见底。

    磁悬浮飞板飘飞着，向着前方的光点靠近，逐渐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光点近前。

    靠近光点后，胡杨这才发现，这些光点都是来自于一个个悬挂在机械结构上的软囊。

    借助微光夜视镜片，胡杨观察着软囊。

    眼前的这个软囊大概有1米5的高度，直径也在1米左右，形状有些像西瓜，但内部注满了不透明的淡白色浓稠液体。

    “这是什么？”

    胡杨不解。

    张十夜没有解释，只是抬起一只手，按着软囊的一侧，用力向里按去。

    软囊的弹性十足，张十夜的手陷入了进去，但却像是按着一个气球，软囊依然保持着完整。

    但在微光夜视镜片之中，胡杨却清楚看到，软囊的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推了出来。

    胡杨仔细观察着，却看不太清，于是上前半步，闭上了右眼，用左眼向内部看去。

    在张十夜的按压下，软囊的外侧凸出了一块。

    就像是捏涨的气球会变薄，变透明，软囊鼓起的一侧也变得愈发透明了。

    随着张十夜再加了把力气，一张苍白的脸就突然抵在了软囊鼓起处，出现在了胡杨面前，近在咫尺！

    满脸的皱纹，苍白的面色，脑袋上散落而下的稀疏白发…

    这是一个老人的脸！

    胡杨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是死人？

    胡杨心中惊愕。

    张十夜抬起金属右臂，指尖亮起了一道光束，打在了这张脸上。

    下一刻，软囊里的老人就动了起来。

    被光线刺激，老人的表情变得痛苦，五官都挤成了一团。

    长了张嘴，没有了牙齿的嘴巴裹动着，老人像是在吞咽软囊中的液体。

    被液体泡得肿胀微腐的手抬了起来，扒拉了下脸上紧闭的眼睛。

    这个动作拨开了身前散落的白发，露出了下方骨瘦如柴的身躯，和干瘪的乳房。

    这是一位老奶奶！

    胡杨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骇不已。

    是谁把一个瘦弱的老奶奶关在了这个软囊里？

    看着老奶奶被光线刺激的痛苦模样，胡杨赶忙开口呵斥：“你别照了，快救人啊！”

    但张十夜却没有收手，而是用光束指向了老奶奶腹部的位置，冲胡杨示意：“你看这里。”

    “看什么？”

    胡杨刚想骂人，但视线下意识移过去后，却顿时愣住了。

    在老奶奶水肿的腹部，一根脐带正连接在她的肚脐上，穿过了下方像是有好几米长，堆积在软囊中液体的底部，仿佛菌丝一般的白发，通向了软囊的底部。

    而在那里，有一盏红色的指示灯在闪烁着。

    “这是……”

    胡杨的脑海中轰隆一声炸响，耳鸣声占据了他的听觉。

    嗡！

    等到耳鸣声散去，他才听到了张十夜的解释：“这些都是克隆体，母体都是真正的人类，但他们只是原液的生产原材料，属于消耗品。”

    收回了挤压软囊的手，老人痛苦的脑袋像是复原的解压玩具，回到了软囊深处。

    拍了拍软囊，张十夜介绍：“这是人造子宫，可以维持人体生命体征，但最多维持五年。

    不过五年也够了，这些克隆体基本上也活不到五年，最多三年就该更换了。”

    胡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软囊下方的红色指示灯，忽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干呕了两下，他抬头望向了前方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的红色光点海洋，一股从灵魂深处浮现出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人，这些红色光点，就是数以亿计的克隆人海洋！

    “呕！”

    胡杨终于吐出了一口酸水。

    看着他呕吐的样子，张十夜眼神复杂。

    “你觉得八爪还算人吗？”

    “他们只是原液的生产原材料，属于消耗品。”

    胡杨的脑海中，回荡着张十夜的话，震得他脑子发麻。

    看着眼前的景象，胡杨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这是谁干的？”

    擦了擦嘴角，胡杨哑着嗓子，冲张十夜问着。

    张十夜没有回答。

    但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从远处悠悠传来。

    “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橐籥，铅汞之匡廓，胚胎将兆，九九数足，我则乘而载之，故谓之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