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李斯特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

    “没时间解释了，咱们抓紧去医院。”我说道，“那些家伙既然没发现怀表，那他们肯定会去找杰里。”

    “可是医院有真多人……”

    “李斯特，你还没发现这伙人是谁吗？”我不满地打断他的话，“汉斯父母的不正常，白羊女上的插画，还有那个消失的大卫，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袭击杰里的是谁吗？”

    看到李斯特愣在座椅上，我再次开口：“那玩意不就是你一直在找的披皮贵族会吗？”

    我这句话一说出口，李斯特浑身上下像是被电击一般打了一阵哆嗦，然后他一改往日那种矫揉造作的优雅，哆哆嗦嗦地问道：

    “冯，你，你，你确定他们是披皮贵族会的人？”

    我看着他，很明显，李斯特作为一个普通人，此时明显慌了神，但现在不是他慌神的时候，于是我再次说道：

    “没错，你想想，李斯特，你知晓的比我早，不是吗？”

    “啊？”

    “那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说道。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一个月前的那一天。”我淡定地说道，“不是吗，杀死我的凶手？”

    ……

    昨天晚上。

    我回到宿舍后，观望了四周，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纸条，那是我一开始放在里面的，此时上面已经写上了歪歪扭扭的答案：

    “对。

    有

    有

    有

    能

    ps：李斯特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他不想知道。”

    很明显，我身体的前任主人还没有死亡，并且还能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根据他写字的力气和模样来看，他似乎非常虚弱。

    不过这并不是眼下我要去知晓的问题，重点在最后一句话。

    我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开始思索：为什么我的本体会认为，李斯特已经知道了真相？

    好吧，李斯特这个家伙一直表现的非常奇怪，首先，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吧好吧，一个可能真见过密教的普通人，他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拿一些常识来试探我，似乎他知道我不了解一般。

    其次，他对我说过的话深信不疑，但问题是，我说的话一直是猜测。

    第三，他是一位语文老师，因此他说他知道《牧羊人的夜晚》，也知道里面的故事，但奇怪的是，我依稀记得这个学校有专门的低年级音乐老师。并且从杰里的反应来看，杰里似乎对李斯特不算太亲近（好吧好吧，这个有些扯了，不过根据我上学的经历，音乐老师和美术老师应该会比其他老师更受欢迎，但具体原因我不知道）

    第四，也就是最后一条，这件事从头到尾，似乎都一直在受他的指挥——无论是去调查音乐，或者是去看杰里，他每一次都把选择权给了我，但是每一次我的选择几乎都毫无作用——无论是去杰里还是工棚，每一次都被人阻止，我的情报也基本都是由他提供。

    我就这样想着，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慢着，如果没猜错的话……

    此时房间早就被我关了灯，我连忙趁黑跑到隔壁的李斯特房间——很好，他没有锁门。

    然后我看着他那整洁的房间，开始寻找一样东西。

    翻弄他的东西很简单，因为他那似乎有强迫症的表现，因此我很快就翻出了一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物品——一本《牧羊人的夜晚》。

    没错，就是刚才李斯特给我的那一本，不过不一样的是，李斯特的那一本上有着一副插画，而我昨天找到的并没有。

    很好，那么问题又来了：李斯特昨天究竟有没有去汉斯家，以及为什么杰里会告诉我和李斯特汉斯家有本《牧羊人的夜晚》？

    我回到宿舍后，开始思考后面这个问题。当时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什么原因，但伴随着隔壁的开门关门声，我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去家访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吧？”我挠了挠头，“唉，奇怪，他又去哪了？”

    于是我打开自己房门，悄悄跑到李斯特的门前，将耳朵贴到门上。

    首先，我听到了杂音，紧接着，我听到了一阵撕扯东西的声音，当然，还有重物掉落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沉重的喘息声。

    “嗯，原来如此。”我立刻明白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

    回到现在。

    “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斯特瞪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说呢。”我看着李斯特，“我说，你就是一个月前袭击我的凶手。”

    “你在胡说些什么？”李斯特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冯，我为什么要袭击你？”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书：“为了它。”

    “一本儿童歌曲集？”李斯特用一重嘲讽我的语气说道，“就这一本破书，你就认为我是凶手？”

    “不不不，一本书代表不了什么。”我说道，“不过如果这一本书是你让我借的，那么问题就来了。”

    “啊，你说什么？”李斯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好了，别装傻了，大卫，嗯，或者杰里父亲。”我说完站起身体，“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比如说救你的儿子，以及找到李斯特老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抓住那一伙人，他们可能比你想得更加危险。”

    “可是他们——”

    “没有可是。”我一脸严肃地说道，“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在乎过你和杰里，懂了吗？听着，现在，和我，一起去救杰里！”

    李斯特看着我，突然蔫了：“好吧，但是我不认为他们会在医院下手啊。”

    “是吗？”我看着李斯特，“你知不知道，有一些药物，是不能注射的？”

    ……

    医院。

    杰里是被太阳照醒的。

    确切地说，是上午八点的太阳，此时的他还是觉得自己头晕，但比昨天好多了。

    “斯哈。”杰里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伤疤，然后疼得斯哈了一声，好吧，看起来伤口还没好。

    “小杰里醒了？”杰里的右边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睡得怎么样？”

    “嗯，我还好，哈里斯大叔。”杰里说着朝右边扭头看过去。他右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看起来非常胖，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哈里斯，这个三人病房中第二床的病人，根据哈里斯的说法，他是因为做面包的时候脚歪了，所以才住的病房。

    “哎呀，我家老婆子非要我住医院，但是这根本没什么嘛？”哈里斯一边说着一遍弹了一下腿，“啊啊啊，疼疼疼疼疼。”

    “哎呀，真不知道你为啥会受这样的罪。”哈里斯看向杰里的目光中带着怜悯。

    “其实，还好吧。”杰里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

    “唉唉，对不起，我不该戳你的伤心事。”哈里斯看到杰里失落的表情，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唉唉，别伤心了，你还没吃东西吧？先尝尝我家老婆子的手艺。”

    哈里斯说完，便用手艰难地把一个篮子递了过去。

    杰里低头看向篮子，里面装的是一个个小面包，看起来很可爱，还带着刚刚烤好的香气。

    “昨天我和老婆子说了，这里有一个小朋友。所以她今天特地做的。”哈里斯温和地说着，然后用手努力递了递，“虽然不知道小杰里的口味，不过我想，小孩子应该不会讨厌果酱的甜味吧？”

    “哈里斯叔叔，我不饿。”杰里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道。

    “唉唉，我哈里斯现在虽然脚不行，但是我眼神很好。”哈里斯故作严肃地说道，“你刚才咽口水了是吧，一定咽了对不对。好了，想吃就吃，我哈里斯就是开面包店的，这不过是一点点食物而已。”

    杰里还想推辞：“可是我……”

    “唉唉，够客气了，可以了！”哈里斯打断了杰里要说的话，“我哈里斯现在腿很不舒服，你抓紧拿过去，好吗？”

    杰里看着哈里斯递过来的篮子，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好了，快吃吧。”哈里斯说道，“让你尝尝我们面包店的手艺，记得给意见哦。”

    杰里看着这些面包，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塞到了嘴里，用力一咬，首先感受到的是面粉，烘烤后面粉的香气，然后是伴随着面包被咬破后，挤出的果酱味道，很甜，但是又有一种水果的香味。

    是蓝莓。杰里突然明白这水果的香气是什么了。

    “好不好吃？”哈里斯得意地说道，“这可是我家的招牌。”

    “好，好吃。”杰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哭。

    “好吃就多吃一点。”哈里斯说道，“对面包师来说，最大的褒奖就是顾客拼命吃面包的模样。”

    听到哈里斯大叔说的话，杰里开始把面包一个又一个地塞到嘴里。

    甜，很甜，但是……

    “唉唉，”哈里斯此时发觉出杰里的不对劲，“别这样吃啊，容易噎着啊。”

    似乎是回应哈里斯说的话，杰里塞面包的动作突然一滞，然后开始拼命地往外咳。

    “哎呀，噎着了。”哈里斯说道，“没事吧杰里。”

    杰里止住咳嗽，但是眼泪还在掉。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爸爸，还有自己的妈妈。

    要是妈妈能吃到这面包该有多好啊，还有爸爸。杰里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划过这个念头，他也非常迷惑。

    “那个杰里，面包好吃吗？”哈里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吃，非常好吃。”杰里连忙说道，“比学校食堂的好吃。”

    “学校食堂？只有最不进取的厨师才会进食堂。”哈里斯不屑地说道。

    “啊，对不起。”杰里说道。

    “额，没事没事。”哈里斯摆了摆手，“对了杰里，我问你个事。”

    “啊，大叔请说。”

    “就是，啊，怎么说呢。”哈里斯纠结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开口道，“杰里，就是，啊，怎么说呢，就是你现在还有家人吗？”

    哈里斯小心翼翼地看着杰里，但是杰里低着头不说话，哈里斯立刻紧张地说道：

    “那个杰里，真是抱歉，大叔不是有意要问的，但是我家老婆子……”

    “大叔，我没家人了。”杰里说道。

    “哦，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哈里斯问道。

    “我，我不知道。”杰里看着篮子，“爸爸的朋友说可以送我去孤儿院，也可以跟着他们，但我还没想好。”

    “孤儿院，还有跟着那些工人！”哈里斯重复了一下，“啊这个，杰里，虽然有些突兀了，但是我想问你，你想不想做面包？”

    “什么？”杰里扭头看向哈里斯。

    “啊，是这样的。”哈里斯解释道，“我们家一直想要个孩子，但一直没机会，所以……”

    哈里斯说到这里看了看杰里，然后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好吧好吧，我也觉得这样说会伤你的心，并且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但是怎么说呢，我老婆子是这么说的，杰里是个好孩子，所以，额，不说了不说了。护士来了。”

    哈里斯说着连忙用一种极其标准的睡姿躺在床上，而一旁的杰里却陷入了沉默。

    哈里斯大叔，想要领养我？杰里的大脑显得非常混乱。

    大叔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友善，不，确切地说，他对其他人都很友善，大婶也是，昨天看到我后，便心疼地把大叔的晚餐给了我，但是，但是……

    杰里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临死前的模样，还有他工友告诉他父亲死亡讯息的场面。

    如果他们和爸爸妈妈一样，离开我了怎么办？杰里心中突然流露出一种阴暗昏沉的想法。

    “杰里，是你吗？”此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杰里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护士正看着他。

    “杰里，是你吗？”护士用他熟悉的声音问道。

    “啊，是我。”杰里下意识地说道。

    “好了，把胳膊伸出来，该打针了。”护士说道。

    杰里下意识地伸出手，但瞬间发现了什么连忙把手缩回去。

    “怎么了，杰里，不打针吗？”护士疑惑地问道。

    而此时，杰里眼中充满了恐惧。

    昨天袭击他的那个女人，声音和这个护士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