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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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独水漂流

    离开巴山的忌兵没有选择飞行,而是听从了拥有近百年江湖经验的巴山山神建议,尽量隐蔽前行,躲开人多的地方,不要在荒野之上和独行之人起冲突。这点倒是很符合忌兵的心意,出门在外嘛,有没有带靠山,低调才能长寿啊。

    接下来去燕城的路无荒漠之难,无群山之险,地势一路平坦,却让人感觉更显得贫瘠荒凉。一路上忌兵见过了不少正奴的尸骨,不着片缕,大多已经时日已久满是被风沙侵蚀一片腐朽的痕迹。也有时会碰到三三两两的正奴路过,都是消瘦得形同骷髅。他们身上挂着的脏乱布条,不知道已经经过多少人的手,只是现在也已经是这些人不多的财富之一了。这些正奴都是些老落病残,没有多少价值,在各大人类主城之外的无数正奴生存聚集地内都没有一席之地,一般都是被赶出来的。正奴就像成群结队,聚集成部的食腐鹰,而这些路上的的无名废骸就是被淘汰的失败者和无用者,只不过食腐鹰都不会扒光同伴的羽毛,更不要说血肉。在有幸成为一个不合格的妖族前,忌兵就已经算是一条合格的毒蛇,只是先天的不足让他活的比较辛苦,但能独自在猛兽出没的峒山存活下来,何尝不是一种强大。那时的忌兵生存只是本能,和这一路所见得正奴并无不同。

    有些强壮甚至有修行天赋的正奴可以被主城的人选中做为奴仆,但他们比出生于主城中的本土奴仆地位要低,是奴仆中的奴仆,要知道主城中的人看正奴,就像妖族看未曾开灵启智的妖兽,然而妖兽侥幸成为妖族后就是脱胎换骨,如从梦中醒来,在真实世界再闯出一番天地。而正奴更难有梦醒的时候。一个合格的正奴可以幸运的成为奴仆,再碰到一个爱惜他的主人,可能有机会勤劳平凡的过一生。还可能隐了头脸做那打家劫舍的盗匪,刀头舔血过一天是一天。三百年前峒山群盗之首阜盛,出身正奴,残狠非常,当年挑衅虎祖败亡,让其凶名在人间达到了最顶峰,至今还有他的故事在流传。

    食腐鹰不到绝地是不会随意啄食濒死的正奴的,记忆告诉它们这些皮包骨头的生物肉没有多少,却能装死反杀,历史上非常多的食腐鹰被濒死的正奴反杀当成延续短暂生命的血食就是证明。

    干燥的道路风沙弥漫,天上带来生命的光,同时也会在这片地域带走生命。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片正奴聚集地,忌兵打算去那里游历一番。走在路上,随意将挡路的无名废骸踏得粉碎,溅起来的无数尘沙会自动避开忌兵向四周飘散,隐入尘烟。

    正前方十里开外传来零星打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一个人在围殴一群人,不是太激烈的样子。忌兵本来不想理他们,打架嘛,一路上不知碰到多少次了,有些想去另外一个世界生活的,惹到忌兵,都被狠客气地送过去了。

    以忌兵的速度十里距离并不需要耗费多久时间就能走完了。靠近后忌兵还是被那个围殴一群人的家伙给吸引了一些注意力。争斗的双方在一片稀疏的枯木林中。只见一个高大的白衣青年被十几个玄衣蒙面人团团围在中央却没有一丝一毫被围的自觉,白衣青年身边立着一把等身高的银色巨剑,那群蒙面玄衣人圈四周散乱着几具支离破碎的玄衣尸体,还有几个受伤的玄衣人或坐或躺远离了战圈。白衣青年后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重伤不起的三十多岁满脸沧桑的冷酷男子,此人现在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昏迷在地,手中依然紧紧握着一把满是污血的漆黑短剑。左臂已经残缺,上面的伤口血还没有完全止住。那人全身上下伤的最重的是腰间五道巨大的撕裂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爪击撕裂开来的,还带有烧焦的痕迹,应该是已经用了初步的止血措施,要不然这么大的伤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慢慢的在渗血。如果不是那重伤男子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很容易就被认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看来这群像猎狗一样团团围堵住两人的玄衣人,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个躺在地上的重伤男子了。那一群玄衣蒙面人对那个白衣青年很是忌惮,显然是在白衣青年手上吃过大亏了,每当有玄衣蒙面人有异动上前,傲立在人群之中的白衣青年双手附后,神态随意,轻掐剑诀,银白色的巨剑的剑身上就会射出一道剑光,像是计算好了一样那道白色剑光能刚好把异动的玄衣人击退。围着的玄衣人以一个壮硕的蒙面男子为首,那玄衣首领一身肌肉健硕,将一身宽衣撑成紧身劲装,上下膨隆起来的肌肉显示出极端爆发性的力量。已经经过一段时间的围堵了,但玄衣首领深知自己一伙人对眼前傲立的白衣男子毫无胜算,若非对方毫无杀心,以对方修为自己一行人断无任何生路。情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带着受伤的同伴离开本该是最好的选择,但玄衣首领看着银色巨剑后面倒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心中泛起无数怒火,若不这斯潜伏若久的叛徒伤了公子,还杀了公子的宝马良驹,公子勃然大怒之下下了绝杀令,自己也不会陷入现在这个境地。

    这胆大包天的贼子已经被公子三禁护卫之一刑猎大人打成重伤,自己这番追击如果不能收了这贼子的脑袋,以公子的脾气自己就算回去也将是有死无生。再加上一路又损失这么多手下兄弟,除了杀了这贼子以功抵过,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机会不大啊。玄衣首领被困这进退两难的局面中,不敢放他走,又不敢进逼太甚。然而这白衣男子更是极尽挑事之能,每过几分钟就出言侮辱,总有沉不住气的手下会能不住出手,还好这斯没有杀意,但那比剑还锋利的侮辱性言语,纵使见过数十年江湖风浪的玄衣首领也是听得时时青筋暴起,恨不得马上就要出手将那人剁成肉末。

    白衣银剑男子正是离开指月鸣泉的人族剑圣萧逸勍的首徒,也是剑圣的闭门弟子,剑十三。这剑十三踏入人间后本该越过天枢城和易都直奔人族剑气最盛之地风凌城,以自己一身绝学,向天下一展自身剑道,准备用自己的大剑圣之名代替师傅的小剑圣之名。但剑十三离开指月鸣泉时嘴贱,吃了师傅一记重击后昏迷掉进了庞大独水一条分支里面。

    独水是一条分支无数,绵延无尽的巨江。独水之源不可察,只知是从人间最北端发源,支流无计,最远处可流经人间入妖域,养育生灵无数。根据古人之言,有天下水运独水浸半之说。

    剑十三掉入的这条独水的支流叫泮江,泮江绕过指月鸣泉像向西南而行,主干处的水域水势湍急,到处是奔涌的急流,有夜袭千里之称,泮江之水在靠近燕城地域之外又分成数十条小支流,最后纷纷隐入人间。这昏迷的剑十三就这么昏睡在泮江之中昏迷不醒,随水势而流,数月之后就卡在了泮江一条支流末段。这剑十三醒来后第一时间从水中穿出直射天空,大喝一声伴着银白巨剑的悠悠剑鸣,剑十三环顾自己所在地的四周后发现并无人烟后就迅速落下地来,暗自为自己的精彩出水无人见识到感到惋惜,并在一瞬间就用剑气将自己一身水气蒸发干净。

    剑十三身上的一身白衣是出自易都三大布庄之一仙霖羽,并且还是仙霖羽掌座玉织心亲手所织。世人都说仙霖羽衣有道气,穿上凡俗之气无。剑十三身上这身白衣就是仙霖羽所出的极品中的真品,这里面蕴含了一段萧逸勍对玉织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这件白衣也被玉织心取名情衣无心。情衣是用北海特产避寒蛛百年寒丝与玄丝燕所泣之精血相融,再合予仙霖羽掌座家传千年的炼衣之法经过三年三月零三日,成衣于月寒极阴之刻,有凝气静心,避水离火的妙用,可减刀剑拳掌之伤,坚韧异常不输世间宝甲,却有轻柔如无物。最最主要的就是穿上去会很帅。

    当年剑十三偷翻他师傅收藏品时发现这身白衣后一眼就相中了,爱不释手,穿在身上就感觉天上的晚霞都是天被自己的帅气迷晕了脸。当剑十三穿着白衣在萧逸勍面前晃来荡去,不停的搔首弄姿,还大声嘲笑他师傅一心剑道不懂美人心,真是暴殄天物。还说如果是以自己的资质必定佳人剑心两不误,一句话就是小小剑圣太菜,太菜了。一番极限嘲讽之后,这剑十三被他师傅以拳运剑式,拳拳打脸,把剑十三打晕在鸣泉里飘了一个多月。

    剑十三从泮江中醒来后也不知道这片地域是何处,自己飘到了什么地方。就想找人问问路,结果接连碰到的几个正奴流民由于语言不通什么都没问出来。那几个正奴也是感觉莫名奇妙。一般这些正奴要么埋头赶路,要么在埋头干自己的事情,突然就在他们面前出现一个身背银色巨剑的白衣人背对着他们,散发耀眼的光芒,那些正奴都惊呆了,只见这人用通用语言询问自己此地是何地,言语中好像他的询问是对自己最大的奖赏,正奴们见此人颇具风度,于是都在迷茫中不敢怠慢,用奴言奴语回答,剑十三每次听完都会满意点头称:“不错不错。”就好像他听得懂一样。然后消失不见。正奴们看着剑十三消失的地方都会生出自己刚才出现幻觉的感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