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中，一道幽幽的白光给云水指明了一条道路。没有一丝恐惧，云水就这样循着那束光行走着，快步着，奔跑着，像是走丢了女孩奔向找到她的妈妈一样。

    光茫的源头是一位白发的少女，她的头发和皮肤如雪一样白，眸子似红宝石一般透着晶莹，她赤身裸体着，慵懒得仿佛刚刚从午睡中醒来。

    她从大理石铸造的台子上下来，身体高挑而纤细，优美得如同一只在天空浩翔的天鹅，凡人不能接近它的美丽，只能站在地面，看着天空那偶尔投下的一抹恩赐。

    她牵起了云水的手。

    “entaroJagielon。”

    “你说什么？”木子怀疑自己听错了，抓住了云水的肩膀，“你刚刚说要干什么？”

    “把罐子打开，”云水看了木子一眼，重复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必须把罐子打开了。”

    “我们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已经很冒险了，”木子抓着云水的手变得更紧了一点，乐夏也掐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松开手，“打开罐子里面会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云水转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体的模型，“刚刚有只猪把电给断了，我们进来之前，这个罐子已经有大概12个小时没有供电了。”

    “你不是把电又接上了嘛？”木子问。

    “在你用电脑的时候断电了，你把电续上电脑会自动开机吗？”云水的声音透着一丝焦急，“我看不懂操作页面打不开它，但是但看数字，如果我们现在不打开罐子，里面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因为缺氧而死。”

    “我不能同意，”木子甚至没管季诺和马初的意见，独自做了决定，“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很可能全部交代在这里。”

    “我也不能，”马初点点头，“我可以赞同在这里等到后续援军过来，但我不同意现在开启它。”

    乐夏看了一眼季诺，后者摇了摇头。季诺是旅长，他要对这支军队负责，不管是一个排、一个班、一个队，还是一个士兵。他不会让士兵去冒无谓的风险，尤其是没有收益的无谓风险。

    “如果这样的话，”乐夏把手搭在云水的肩膀上，“我留在里面，你们出去，让我打开罐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你？”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云水到达会场，而不是保护我，”乐夏掏出手枪上膛，“云水教我怎么开，我来开，你们出去。这样军队和云水都不会陷入危险。”

    “我们完全可以……”木子还想劝乐夏不要打开，等后续部队过来，但季诺拦住了她。

    “好吧，如果你愿意我也无话可说，木子，把对讲机给他，你先测试一下，如果能联通就打开，如果不能，我们会立刻打开门进来的。”季诺摆了摆手，招呼所有人离开实验室。

    “不会有危险的，”云水调试好了所有的设备，保证乐夏只需要做打开罐子的最后一步，“你敲一下回车就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乐夏看着下面的罐子，他并非不想选择更保险的方案，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拒绝云水的要求，“你不是看不懂东瀛语吗？”

    “因为我……”云水想说什么，但最后并没有说下去，“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就在门口，罐子开了以后就把我们叫进来。”

    “我知道，”乐夏把一边的步枪也上了膛，“对讲机是常开状态，你先出去吧。”

    云水走到门口，回头看着乐夏。

    她的心里有一些动摇，想要叫住他，放弃自己的坚持，但回应她的是乐夏一如既往的微笑，那股充满着自信和游刃有余的微笑。它让云水相信，即便前方是世界末日，乐夏也总有办法应对。

    “铁门已经完全关闭。”班长小跑到季诺面前，敬了一个礼。

    “旅长，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们有机会把夏夏救出来吗？”季诺拿起对讲机准备联系乐夏的时候，云水终于忍不住，在最后关头提出了这个问题。

    “现在舍不得了？”季诺看了云水一眼，却没有放下对讲机的意思，“他的尸骨我们会尽量收集全的。乐夏，收到请回复。”

    “收到，非常清晰，”乐夏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否打开罐子？”

    “打开，不要中断对话，重复，不要中断对话。”

    沉默了几秒，对讲机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这是整个实验室在那个回车按下去后，忠实执行着命令的声音。几十秒之后，这些声音也消失了，季诺等人能听到的，只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进来吧，有点……”乐夏沉默了一会，云水几乎忍不住想抢过对讲机，但乐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云水和木子姐姐先进来吧，我不是很建议其他人立刻进来。”

    “理由？”季诺没有放松警戒，他不能保证现在和他对话的还是那个乐夏。

    “罐子里是个女孩，裸的！”乐夏听出来季诺的谨慎，只能把他本来不想明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草。”季诺低声骂了一句，指挥着一班把铁门打开，木子端着枪先进去，云水跟在后面。

    折腾了一分多钟，铁门又一次打开，为了保证安全，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情况和乐夏说的一样，两个罐子都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一个白发的少女正坐在地上，身上一丝不挂，眨巴着清澈地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乐夏则有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没有看少女。

    云水一眼就认出来，这和她刚进实验室时，在幻境里看到的少女一模一样，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红色瞳孔，同样的纤细美丽。少女的美貌，让木子这样的女人都感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姐姐，”少女突然开口说了句话，跌跌撞撞地扑到了云水的身上，“姐姐！”

    这突然的动作让木子和乐夏都来不及反应，乐夏下意识地想把两人分开，但看到少女只是抱着云水蹭来蹭去，并没有伤害云水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乖，乖，”云水摸着少女的头，眼中都是怜爱，“看吧，不会有危险的。”

    “先穿件衣服吧。”木子连忙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接触到少女的那一刻，她像见到了野兽一般，恐惧地甩开衣服，蜷缩在云水的身后，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警惕地盯着木子。

    “我来试试。”乐夏捡起外套，走到少女的身边，少女这次没有反抗，反而很乖巧地伸出手让乐夏帮她穿上了衣服，随后继续躲在云水的后面冲木子呲牙。

    “就是看我不爽呗。”木子觉得这个小女孩真难搞，索性不管她了，准备出门。

    “因为军装吧，”乐夏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只是很普通的卫衣，“这是个军事研究所，以前的研究人员应该也是川军装的。”

    木子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乐夏说得很有道理，但并不影响她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很难搞。而且她暂时也不可能为了哄一个小姑娘脱下自己军装，片刻思考后，她决定把这个差事交给马初。

    “哥哥，”实验室里，少女转头看了看乐夏，又蹭了蹭云水，“姐姐，现在是哪一年了？”

    “2035年了，”乐夏也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非常柔顺，完全感觉不出来是在缸里泡了不知道多久，像丝绸一样让人爱不释手，“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2035年，”少女重复着低下头，眼神黯淡了下去，“已经过去100年了。”

    “100年？”云水很惊讶，“你1935年就在这里了？”

    “嗯，”少女点点头，擦了擦眼睛，乐夏看到几滴眼泪滴到了地上，“他们说，只要我来这里，爸爸妈妈就能活下去。”

    或许少女被蒙骗了，或许没有。100年太久了，也许少女的父母至死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哪里，亦或者他们也不在乎。

    “你叫什么名字？”云水抱着少女，轻轻拍着她的背。

    “杰米尼，”少女说，“他们都叫我杰米尼。”

    “是个女孩，估计时实验品，”木子出来后言简意赅地交代了里面的情况，“害怕军装，所以想带女孩走的话，跟她同一辆车的人得换换衣服。”

    “这个不难，后备箱有备用的休闲装，让司机换了就好。”

    “我建议让指导员同志跟着小姑娘走，”马初可以发毒誓保证，木子那一秒的眼神里满是折腾自己的恶趣味，“马指导员向来是善于交流和思想工作的。”

    “有道理，而且她已经对你有戒心了，”季诺点点头，“那小马，就拜托你了，这个姑娘很重要，她身上可能有很多实验留下的资料，一队二队留在这里，我们和三队先回夷北，把她安置下来。”

    事情说到这份上了，马初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乖乖地换上便服去当司机，堂堂一个旅的指导员竟然沦落到给别人当司机，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马初天性大度，这种事想想也就过去了。

    晚上十二点，马初：没事，当个司机而已，谁还没当过司机了！

    凌晨三点五十四，马初：妈的，李木子你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