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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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下山

    付水沫醒了,眼眸处稍显疲惫。

    他的耳畔有清丽的鸟叫声,鼻尖触及到旖旎的淡草芬芳,还有那迎风而来的熟悉感。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未缓过劲儿。只记得,自己揣着满腔的怒火,一步一步地往前下踏,却只觉得两眼昏暗,再也无所记忆。

    付水沫双眼环顾着四周,身处在这熟悉的茅草屋内,摆放陈设都与去冥界之前无异。

    只是,这屋里多了浓烈的汤药味,寻着这踪迹看去,不远处的桌子上正冷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

    付水沫下了塌,走到桌前盘腿而席,双手触碰到碗边,这里尚还存有余温。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如何从冥界而脱,这一段成了苍白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如何仔细琢磨也敲不定。

    他细细品嗅了眼前的汤药,不知里面掺杂了何种苦剂,心绪如麻铺展开来。

    “我的付大公子,你可终于醒了!”推门而入的,最先见到了一双坚硬的鹿角,听着这伶俐的声音,付水沫抬了抬眼眸。

    麋鹿探出头相望了半晌,那欣喜之色油然而生。

    “你昏迷的这阵,我已经把卟卟臭骂了一顿,说让他不要随意做些试验就是不听。这倒可好,让你生生晕在了半路上,好在副作用只有这昏睡,并没有其他碍人的。”

    自从走进这屋,麋鹿的嘴就没有停歇过,不住地叙述着来龙去脉。

    “我睡了有多久?”付水沫心里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遮天昏睡了多少个时辰,自清醒后,他就记起自己得去凡间寻一趟张炽烈,只是这耽搁了多少,就再也无从记忆。

    “你骨子里的魂力护着你,大概睡了三日,要是换做平常人得躺上一阵了。”麋鹿凑近前,鹿角指了指那碗苦涩的药碗,“这是养身子的,你且趁热喝了。”

    “三日,幸好。”付水沫点了点头,又看见那碗不能入口的药,“这...必须得喝?”

    “那可不,这是爷爷熬的,听说了卟卟让你吃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气的直跺脚,让他自己在瀑布脚下闭门思过。爷爷这顿臭骂,可真是一言难尽。”麋鹿叹了口气,席地坐在了付水沫的身边。

    “你也放心,这期间爷爷托了许多地仙的线,去寻那大人的下落,他现在就是个白白净净的娃娃,还没长大哩。”

    “他现在长得怎么样?”付水沫不禁意间多问了几嘴,那刚开口的话又有些后悔地说了出来。

    麋鹿摇了摇头:“只是确认了他所生所长的地方,至于有没有继承大人的英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说这命师是不是有点神叨叨的,哪能这样让徒弟去祸害自家的师父呢?你若真要去全了这道坎,那往后你俩的师徒关系岂不是有点岌岌可危了。”

    “那不过是师父的一缕魂魄,不是他的真身,也是救命的事,相信师父能懂的我所做的一切。”

    “不过这终究都会成为大人记忆中的一部分,若往后他用这条迁怒于你,我也会替你开脱的。”

    “我相信他醒后只是大梦一场,不会埋怨我的,况且...”付水沫并未继续,他心中很明白,况且冯才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我得下山一趟,去完成那神的要求。”付水沫闷着喉咙,一股劲儿地灌了一嘴。

    可是这味蕾的刺激并不及心里苦强烈,躲了这么些日子,这次却再也躲不过去了。

    “这也太苦了...”

    “良药苦口,之前你没意识的时候不得不灌入你的口中,靠着这每日三次的入药,你才能醒得这么快。”麋鹿见到付水沫已经喝至了碗底,不过这药味确实有些呛鼻,不住地皱了皱眉头。

    “我这里有些凡间的盘缠,你可留存着用,路上可得小心,凡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麋鹿顿了顿,又在桌子上幻化了一只短笛:“这是用我幼时脱落的一角根做的笛子,也是可以与我沟通的方式,你若有难吹响它就行,我一定会出现的。”

    “多谢了,等我平安将师父渡回来。”

    “大人普惠我们太多太多,能让他度过此劫也是我们青木山众生灵心之所愿,记得和我多通信,有什么麻烦可以想到我哦。”

    青木山的雨淅淅沥沥,付水沫一人背着朴素的行囊踏在来路上。路过的途中,他能清晰可见那些感召着冥界唤声而来的阴魂,有的面若死灰,苍白之色添在脸上;有的却毫无所动,只是按着他们能清晰可见的牵绊朝前步步落去;而有的结伴相行,三三两两格外新鲜。

    无论凡间的人是如何的死相,他们的归途都是冥界的这最后一道坎,就连少了冥界判官的维持秩序,也能顺其自然地流转投胎之道。仿若一切都顺应了天意,就像他拿到的那张纸条上写着讽刺的仇人名字。

    躲了这么久,藏了这么久,最终却要坦然去面对。付水沫苦笑住,兜兜转转他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原先的自己,而是一身间修炼魂力的人。虽然境界不算最上,但对付凡人已经绰绰有余。

    他一人下山,几经周折,终于下榻在了都城的一小客栈里。这个客栈临街着闹市,也算消息收集最快的地方。小店里能见到不是当地人的面孔,说着他听上去有些费力的方言,付水沫选了一间靠里安静的屋子,也是价钱比较便宜的一处。

    他放下了沉重的行囊,一个人倒了半壶的茶,思筹着该如何顺着麋鹿给的消息去摸索着接近冯家。

    只是这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毫不落歇地粗气敲着。

    “是谁?”付水沫警觉地打量住那被哐铛的门,大声回应了一句。

    还不及他反应,门却被突然撞开,只见一满脸胡渣,面容疲态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那开口便是:“付少爷,老子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