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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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郑易沿着导航路线很顺利地到达别墅区,却怎么也找不见袁浩说的那个门牌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乱次序,这里栋与栋的门牌之间,没有丝毫联系,更找不到任何编排规律。

    无奈之下,他只能开着车,再次沿着绿树成荫的柏油路,边看时间,边挨家挨栋地查找。

    终于在6点55分时,将脑海中的门牌变成了现实。他急急忙忙停好车,按响门铃。当大门打开,袁浩一脸严肃地出现时,郑易看看手表,刚好七点整。

    袁浩瞪郑易一眼,什么也不说,等郑易进门后,又一声不吭地把门关上。袁浩在前,郑易在后,两人沿着花园里的石条小路向别墅走去。

    这是一个别致的小别墅,按着智遇的咖位,这个面积和档次实不相符。庭院打理的倒还干净,只是少了生机和活力,多处草坪枯黄,树木也都打着蔫儿,不愿为生长花费力气。

    袁浩打开房门,站在门边稍作停顿,显然是让郑易先进。

    郑易也不客气,一个大踏步进了屋,磨蹭着双脚就要换鞋。

    袁浩随后进来,换上自己的拖鞋便走,头也不回的抛了一句:“不好意思,这两天忙,没给你准备。”

    郑易懒得理他,闭眼问自己老大:“光脚,还是穿鞋?”

    不等老大回答,袁浩用脑后勺提议道:“先光脚吧。”

    冥冥中,是老大诡异的笑。

    郑易光着袜底,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每踩一脚都是叛逆。他跟着袁浩绕过屏风,沿着玻璃连廊一路向里走。

    连廊左边是一个小型露天游泳池,右边是凉亭和摇椅。他又抬头看廊顶的装饰,全是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曼陀罗手绘。

    郑易仰着头、赤着袜脚,好奇地观赏着曼陀罗图,没曾想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来,趁袁浩还没来得及转身前,便狠狠地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郑易摩着撞疼的胸口说。

    袁浩转过身,一脸嫌恶地说道:“我跟智遇说你是记者,来作名人系列专访的。所以,你最好别说漏嘴,先跟她接触,取得她信任。等跟你熟悉了,或许她就不那么抵触了。”说完,也不给郑易说话机会,转身便走。

    郑易摇摇头,继续默默地跟着。这种套路,人类用了千万年之久,明知没用,偏偏总有人要用。撒谎,是最拙劣的刽子手,一面敷衍着真实自己的诉求,一面给不承认无能的面具自己找理由。

    “还有,”袁浩又突然转身,还好郑易不似先前跟得那么紧,要不然又撞上了。

    “你确定,三个月就能治好她是吧?”袁浩盯着郑易的眼睛,试图查找破绽。

    郑易明白那眼神的尽头是什么,他笑着问:“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袁浩扭头望着廊外的黑夜,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你觉得,保镖除了保护,还会做什么?”

    “那,多了去了,”郑易故意打趣道,“洗衣,做饭;打水,扫地;陪吃、陪喝、陪聊天……”说到兴头上,突然发现袁浩正穷凶极恶地瞪着自己,郑易赶紧闭上嘴。

    一个大男人,这么禁不起玩笑!看来,这家伙也快抑郁了。也难怪,在这么清冷地方,守着一个重度抑郁症,不受其影响,才不正常呢。

    连廊尽头是四人宽的楼梯,刚上至二楼,袁浩就把郑易拦住在楼梯口,独自走到走廊尽头一个房门前,敲了两下,便推门进去了。

    郑易打量了一下,别墅一共三层,二楼通三楼的楼梯只有一、二层楼梯的一半宽。二楼一共三个房间,正对楼梯一个,左右走廊尽头各一个。

    袁浩敲门而入的便是左手边一间,昏暗幽深的走廊,紧闭的房门。真所谓“物随心转,境由心生”,究竟是人造就了环境,还是环境物化了人,又或是相遇后的双向奔赴?郑易陷入了哲思的怪圈。

    袁浩从屋里出来,朝郑易招招手。待郑易走近后,却板着个脸不说话,只把头一摆,让郑易自己进屋。郑易刚一进门,他便从外面把门关了。

    “会偷听么?”郑易闭眼问老大。

    “没有,下楼了。”

    郑易睁开眼,边往里走,边打量。墙面、屋顶大面积留白,没有任何的装饰。若不是淡淡的香气提醒,猜想不到是闺房,更别说是女明星的闺房。

    “像宾馆。什么情况?”郑易盯着一副巨大的米色布帘思忖。说它巨大,完全是因为这帘子贯通上下左右,严严实实的形成一道人工墙。“墙”边上,孤零零一把椅子。

    “有椅子,坐下问吧。”智遇听到关门声后,裹着睡袍蜷坐到床头,对帘外的人说道。

    郑易说了声“谢谢”,走到椅子跟前,把包挂在椅背上,面向帘子端正坐好。

    “面壁思过之所以能柳暗花明,会不会是通过阻碍视线以达到察觉心障、领悟穿墙即开阔的道理?不管怎样,老大帮我!要不要跟她说实话?”郑易当然不想隐瞒,但稳妥起见,还是要征求老大意见。

    “当然要说。”

    “万一刺激她发作呢?”

    “没有万一。”

    郑易睁开眼,对着帘子微笑道:“你好智遇,我叫郑易。”

    智遇皱皱眉头,冷哼一声道:“现在记者都这么不见外了么?开始吧。”

    “已经开始了呀。”郑易说,“什么记者?”

    “不是要采访吗?”智遇有点不耐烦。

    “没有啊,”郑易说,“我是来做疗愈的。”

    “什么疗愈?你刚才说你是谁?”智遇第一时间想到袁浩,急切寻找着手机。

    “心灵疗愈,我是疗愈师郑易。急诊住院时,我们见过面的,记得么?”避免引发对方进一步的慌乱,郑易用轻柔的语气娓娓解释道。

    “我不是没同意吗?”智遇大声说道。她气急败坏地掀开被子,床上床下到处翻找手机。

    “别找了,”郑易说,“两小时疗愈期间,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你让袁浩拿走我手机的?”智遇面红耳赤地吼道。

    “我没让他拿走你手机,”郑易苦口婆心道,“我只不过跟他说,这期间不要打扰。至于他拿”

    “闭嘴!”智遇怒吼道。她感觉到歇斯底里正在来的路上,要不是这该死的头昏,她一定会先踹了那只叽喳的鸟,再冲出去好好让袁浩长长记性。可惜,想归想,做归做;想的多,做的少;敢想不敢做。她这悲催的人生不正是拜“做不到”所赐?

    急促的呼吸总在第一时间出来,嘲笑她的卑劣无能,眼冒着金星,转着圈儿地对她鄙夷。懦夫、出卖色相的戏子、弑父者、虚伪、真该死…她被这些声音推坐到床沿,灵魂也坠入无底炼狱。

    郑易感觉到异样,焦急地闭眼问老大:“怎么办?”

    “说话!”老大干脆地说。

    “我知道,你很辛苦,”郑易立刻站起身,尽可能贴近帘子,用关切又柔和的声音继续道,“我也知道,你为了好起来,努力尝试了很多方法。可不可以看在,我从单位开车40分钟到你们小区,挨家挨户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你家,两个小时后,我还要从城市这头,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城市另一头的家的分上,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的公司一个出名的机会?”

    智遇虚弱无力地瘫坐在床边,听凭郑易在那里啰嗦,她多么想大喊一声“滚!”,可头晕这会儿,不仅害她睁不开眼,还搅得她胃肠翻滚。她只好紧闭着嘴,压制住跃跃欲试的五味杂陈。

    “哼!全世界都治不好的病,就凭你?还隔着个帘子。”智遇满心鄙夷,顺势在床边蜷腿躺了下来。

    “只要三个月,一个月四周,一周三次,一共36次。配合的好、进展顺利的话,或许用不上三个月。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再试一次,也算是给家人,给那么多喜欢你、关心你的粉丝朋友们一个交待。三个月后,无论你想做什么,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不会再有遗憾了,包括你自己,因为你已经足够努力,这样可以吗?”

    没收到对方任何表示,郑易闭眼问老大,“她现在怎么样?”

    “嗯,平稳多了,正在想,等她一会儿。”老大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