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眼是陌生的天花板，耳边是嘈杂的喧闹声，闻朝坐起身子，顺手将散乱的长发向脑后一撩，眼中迷蒙片刻，犹豫着自言自语：“总感觉，这种情况在哪见过。”

    “呦，醒了！”

    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闻朝只觉得运气一岔，好悬没缓过劲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增加了，每次醒过来不是一定得有这个流程。”

    闻朝揉揉胸口，愤愤回头，看着余文和那一副不太在意的表情，在了然的同时摩挲拳脚，隐隐有一拳轰过去的冲动。

    “哎呀，抱歉抱歉，每次都下意识会忘了这事，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家伙就是身体太弱了。”

    余文和摸摸脑袋，面上一副深怀歉意的模样，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闻朝，似乎是能把他看出什么大名堂来一样。

    “前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奇怪的。”闻朝心念一动召出面板，边看着能力的变化，边和余文和交谈。

    【概念寒冷已升华】

    【恭喜您获得概念：寒冬】

    【技能演化完成，寒冬之灵】

    “奇怪的名字，可惜现在有人，实验不了具体的能力。”

    闻朝眨眨眼睛，打量着目光灼热的余文和，心中筹划着找个无人的地方去看一下具体效果。

    “那啥，小闻子，大哥和你说件事，你别太生气。”

    ？

    “你先前不是晕了吗，你大哥我为了有个合适的理由能混进来，就说了个谎。”

    不详的预感突然萦绕在闻朝心头，闻朝扯扯嘴角，伸出手指，刚想问下具体情况，突然发现余文和身后堆叠的果篮和花圈。

    “那些东西是？”

    “啊，哈哈哈，不过是大家从村里买的慰问品罢了，没啥没啥，你大哥我只是说你得了重病而已，别想多了。”

    这个表现，无论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闻朝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了周围一阵，突然发现先前掀起头发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黑白相间的发丝。

    “这东西，哪来的？”

    “额，你自己看吧。”

    一面镜子被推到闻朝面前，而闻朝则看着其中倒映的人影微微出神，甚至赶忙摘去面具捏捏脸颊上的腮肉，试图用疼痛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不说貌比潘安也可算是相貌堂堂，任谁看了也得说是个好郎君。

    但这是原身记忆中的脸，和现在有了些许区别。

    虽说脸的轮廓与五官未变，但却总给人一种恹恹不欣的厌世感，原先棕黑色的瞳孔如今也开始褪去几分深色，开始变得剔透洁白，越发趋近与行尸状态下的眼瞳。

    冰冷，厌世，疏离，这就是闻朝看到这张脸时的第一反应。

    “这是，我？”

    几缕发丝从额头垂下，乌黑的颜色正在缓缓消逝，而淡白的色泽则如攻城略地般占据着更多的区域，直至将每一根发丝都收归于它的领地。

    闻朝的嘴唇嗫嚅几下，随后将面具重新扣上，束起尚在蜕色的长发，权当眼不见为净。

    “这倒确实可以算是病了。”

    “哎呀！这是死气入体的征兆啊！”

    闻朝刚苦中作乐的笑了几声，余文和背后紧锁的房门就骤然洞开，一道青绿色的人影跳了几下，刚想一个飞扑冲到闻朝身上，就被余文和那坚实的臂膀给拦了下来。

    “死气入体？”

    闻朝微微皱眉，余光阅览着尚挂在眼角的面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和这个状态相关的词条。

    “少白头，忽然晕厥，等发丝变得干枯灰白就来不及了少年。”

    【元淳信（一阶药性相）】

    【药仙会鱼河村传教士，目前可能想把你拉进药祖的怀抱】

    药祖……谁爱信谁信！

    闻朝看着面前这个一副热忱好心人模样的中年男人，眼中满满的戒备与抵触。

    “少年，你别不当真，你是不是经常觉得疲倦，是不是经常想要寻找一个寒冷的地方躲藏，这都是征兆啊，价格不用担心，我义诊啊。”

    “不用，我身体很好。”

    “别嘴硬啊，这位朋友都说你命不久矣了，少年啊，生命只有一次，何必呢！”

    元淳信拍拍余文和的脊背，目光灼灼，一副为闻朝考虑的模样。

    “如果是担心我的医术，放心啊，我有游医协会出品的行医症，信的是不死不灭的药祖大仙，在死气这方面，没人比我更懂了。”

    “不死不灭。”

    闻朝攥紧拳头，默默重复元淳信对药祖的形容。褪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暴虐以及微不可查的恐惧，前世死亡的罪魁祸首居然被说是不死不灭。

    “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过两天就是药祖的诞辰，咱们村会举行大祭，如果是少年你的话，一定能得到药祖垂眸，届时什么病症都不是问题。”

    余文和的肌肉猛然一崩，闻朝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后，沉吟片刻，装作苦恼，迟疑道：“让我再考虑考虑。”

    “好嘞，咱这就走，考虑好了记得来村东头找我！”

    元淳信的背影渐渐缩小，直到看不见后，余文和早已握紧的拳头奋力在果篮那边一砸，发出几声闷响。

    水果汁从桌上滴落，闻朝掀起棉被，望着窗外渐渐升入天穹的皓月，活动筋骨，默不出声。

    “小闻子，你不问问老子在紧张啥。”

    “我可不敢问，要是把你问急了，给我一拳我可遭不住。”

    沉默片刻后，闻朝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求知欲，从面具下传出低沉而失真的嗡嗡声。

    “所以，祭祀药祖有什么问题吗？”

    “有些时候真觉得你小子常识有问题，大祭是唯一的，官府允许的大祭只有新年时的上皇祭。”

    “这有什么，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村子被药仙会渗透干净了吗？”

    “但他姆的大祭要用大三牲，这村子里老子一个牲口都没见，他们拿什么祭！祭品不全是他姆要命的，不行，老子不能把兄弟们拉入险境，藏宝库什么的老子不要了，今晚就行动！”

    “今晚！”

    闻朝走到余文和面前，看着他那坚定的目光，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出发前还在和他就利益划分扯皮的男人，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