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刚认识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很稳重的人呢。”杨赛瞟了一眼这个让她无语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切，少见多怪。”方言嘴上不吃亏，反击了一句之后马上就兴冲冲地向另一个供案跑去。他觉得，凭借自己的资质，一定能跟最厉害的法器产生感应。

    杨赛又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凝神看着她面前的一个小杯子。

    “这是什么？”杨赛指着小杯子问道。

    “鼎。”皆回答。

    “有股香气散发出来呢，味道很奇特，像是药。”杨赛凑近了一些，仔细闻了闻。

    “真的吗？我闻闻。”方言像个喜欢看热闹的傻狍子，从旁边跑了过来，还把杨赛往旁边挤了挤。

    但是对着小鼎使劲儿吸了一口气之后，疑惑地说道：“你鼻子有问题吧，哪有什么香气。”

    “真的有！”杨赛大声反驳，“现在我还能闻到呢。”

    “你可以带它走了。”皆在旁边说，“它用气味回应了你。”

    “真的吗，太好了！”杨赛兴奋地把那个小杯子从供案上拿起，小心地捧在了手心里，端详了起来。

    虽然皆说，这是个鼎，但是在杨赛看来，它就跟古玩市场上经常看到的那些旧酒杯差不多。只不过它并不是圆柱体，而是个不规则的长方体，大概有十厘米高，四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鼎口约五厘米见方，鼎身的尺寸从顶部往下缓缓收缩，四根鼎脚末端有轻微向外弯曲的曲线，仔细看起来，有一种奇特的古风美感。

    她用手指在鼎身表面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到了粗糙的纹理和轻微的湿润感。

    最让她觉得奇异的地方，是从鼎内飘出的那股清新的药香，那味道一直萦绕在周身，让她觉得神清气爽。

    “这个味道比香水还要好闻。”杨赛喃喃地说。一边说着，还一边轻轻摩挲着手心里的鼎，就像把心爱的宠物捧在手里似的。

    方言心里羡慕得很，嘴里却酸溜溜地说：“那恭喜你啦，可以省下买香水的钱喽。”

    但是杨赛只顾看着小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这让他更加郁闷了。

    他一向乐观积极，即便知道了人间的遭遇，也没让他比现在更沮丧。

    因为他发现，自己逐一跟所有的法器近距离接触之后，它们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刚刚被江教授点燃的那股斗志也正在逐渐熄灭，他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也许我并不是天意之人，一切只是巧合罢了。”方言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念至此，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似的，只能无力地弯下腰，双手支撑着供案才让自己保持站立。

    “方言，你怎么了？”杨赛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过来问道。

    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也许，我不应该来这里。”方言动了动嘴唇，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为什么？”杨赛扶着方言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担忧。

    一阵沉默之后，方言说到：“我可能根本不是……”

    “不是什么？”杨赛焦急地追问打断了他。

    “这里没有与他感应的法器，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天意之人。”皆在旁边淡淡地说，他总是这么敏锐，又这么直接。

    “哎呀，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杨赛的语气放松了下来，轻快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放心吧，小鼎会保护我们的。”

    方言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笑靥如花的姑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可以走了。”皆在旁边提醒。

    “走呀！”杨赛拍了一下方言的肩膀，跟着皆走了出去。

    方言注意到，杨赛刚刚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充分的信任，这让他更加内疚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完全没有资格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曾经幻想过拯救世界的模样，原来小丑终究是自己。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木然地跟在后面走出了房间，金属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现在我们就能出去了吗？”三人站在通道里，杨赛问向皆。

    “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我们来时的电梯了。”皆向通道一侧指了一下。

    “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吗？”方言急切地问道。

    “是的。我在这里还有其他事。”

    “那咱们走吧。”杨赛拉了一下方言，示意他跟上。

    “可是…”还没等方言说完，一股更大的劲儿就从胳膊上传来，让他一个趔趄，是杨赛又拽了他一下。

    “等一下！”方言甩开被拽的衣袖，对杨赛吼道，“就咱们俩去，太冒险了吧！”

    “一直呆在这里，的确不冒险。”杨赛收起了刚刚的笑容，语气变平静而坚定，“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方言诧异地看着女孩儿，对她的决然感到惊讶，也对自己的踌躇感到厌恶。

    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咽了下口水，无力地解释道：“我知道，咱们肯定要上去的！”

    方言的两手搓在一起，不安地在原地踱步，喃喃说道：“只是，只是…”

    “我理解你的感受。还没有发生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杨赛低下了头，缓缓说道，“就像咱们早上还一起上班，现在却要一起去拯救世界一样。”

    方言的心头一震，他知道，女孩儿看穿了他的一切顾虑。

    “既然需要咱们去做，只管去做就好了。江教授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与其担心自己没有做好会怎么样，还不如想想，如果什么也不做会怎么样。”杨赛的话，字字句句像大锤一样，砸在方言的心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砸得生疼。

    “我只是…”

    “也许跟你有缘的法器在外面呢。”杨赛的话又一次击中了方言内心的担忧。

    “啊？”方言被她这句话的转变弄得猝不及防，不禁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杨赛噗嗤一笑，走到方言的跟前说：“就算皆不在，我也觉得咱们能化险为夷。苦大师都说了，咱们是天意之人，咱们总要相信它吧！”

    方言垂下头，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弥漫在心头的不安和忐忑在杨赛的开解之下消散了许多。

    “希望你是对的。”方言调整了呼吸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走吧。”女孩儿转身向前走去，刚要迈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她回过身来向方言的身后摆手说，“皆，再见喽。”

    只不过下一秒，她就惊讶地发现，刚刚还一直站在那里的皆，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