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杨赛吐了吐舌头，松开了一直拽着方言衣角的手。

    “动力女神又害怕喽。”方言坏笑着说道，他斜眼看着杨赛，满是戏弄的口气。

    “哼。”杨赛转过头去，脑后的马尾差点儿扫到方言的脸，“你刚才不也害怕嘛，还好意思说我，五十步笑百步。”

    方言尴尬地笑了笑，转头问向高个男子：“这个房间平时并不会常开吧。”

    “是的。平时门的另一侧就是熔岩。”高个男子点头说道，“除非中继器出现了故障，才会打开防护进入那个房间。”

    “就算出现了故障，在那里能干什么？”方言疑惑地问道。

    “可以修。”皆在旁边接过了话。

    “什么？”方言惊叫一声，“在那种地方？怎么修？”

    “你刚才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高个男子问道。

    “唔...”方言沉吟了一下，仔细回想着，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虽然中继器看起来科技程度很高，却需要四根管道来获取能量，但是它的主体周围却没有其他连接装置，那么能量是怎么被传进反应炉的呢？”

    高个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三人跟他回到核心控制室。

    他边走边说道：“反应炉能量传导的方式的确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物理边界，因为玄武大神和皆的存在，能量都以‘导灵’的方式进行。”

    “导灵，好奇怪的词。”杨赛低声喃喃说道。

    “就是依靠玄武大神和皆的灵体，直接引导能量进入反应炉。”黑衣男子补充道。

    “这么说，自从两年前反应炉开始运作的时候，就已经在导灵了？”方言惊讶地问道。

    “没错。”男子点了点头，“皆来到庇护所后，就一直是他在做。”

    “可是，他现在跟我们在一起啊。”方言觉得不解。

    “他只需要分离出一部分灵体来维持导灵即可，作为式神，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男子的话里全是赞许。

    “原来是这样。”方言似懂非懂，“式神听起来很厉害啊！”

    “虽然皆可以化为灵体，自由穿越到任何地方。但是当中继器发生故障的时候，需要工作人员指导他完成修复，甚至还需要把一些仪器搬入观察室，所以才需要一个那样的房间。”男子继续解释道。

    “看来，灵体也不是万能的啊。”方言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到核心控制室之后，方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那个房间有防护，是不是说明，反应炉开始运作以来，已经出过故障了？”他试探着问道。

    “一年之前，我刚进入庇护所不久，发生过一次事故。”男子推了一下眼镜，平静地说道。

    “你说的是‘事故’，而不是‘故障’？”杨赛向对方确认。

    “是的。”

    “发生了什么？”方言好奇地问道。

    “人魔混进了庇护所里，并且蛊惑了信徒，企图毁掉反应炉。”高个男子的语气很平静，像在描述一段平淡的故事，但是却让方言和杨赛大为惊讶。

    因为，“人魔”就是玄武说过的“十魔”之一！

    “人魔？竟然入侵过这里？”方言激动地嚎了出来，“它们知道反应炉的存在，而且还知道它的作用？”

    “我想是的。”

    “苦大师说得不错，它们的夺灵早就开始了。而且它们也是灵体，依靠太阳耀斑的能量来到人间。”方言的情绪激动，在原地来回踱步，引得旁边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方言，控制一下你自己。”杨赛连忙在旁边出言提醒，并用目光示意，让他看看周围。

    猛然反应过来之后，方言也发觉了自己的行为看起来非常奇怪，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尬笑着向高个男子解释道：“不要意思，刚才你提到人魔，我想起之前苦大师告诉过我们的事情，一时...”

    “没关系。”男子浅笑了一下，很有风度地摆了摆手。

    杨赛忽然呆了一下，快步走到男子的面前，端详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她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转头问方言：“你觉不觉得他刚才笑的样子，很像咱们采访的那个女孩子？”

    原本在看到杨赛的举动之后，方言就觉得很奇怪，又听她这么一说，不禁迷茫地问：“什么女孩子？”

    “就是咱们街头采访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女孩子啊，她说她爸爸失踪了一年，你忘了？”杨赛大声反问，“你不觉得那个女孩儿的神态跟他非常神似吗？”

    “听你这么一说，”方言端起双臂，用左手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慢吞吞地说道，“嗯...没觉得啊。”

    杨赛瞬间觉得这个人的不靠谱指数已经超过了反应炉的稳定指数，只能没好气的埋怨他说：“你还能干点儿什么嘛。”紧接着，她转头问高个男子，“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20岁左右。”

    男子忽然面露痛苦的神色，嘴角微颤，缓缓说道：“你们…见过，晴儿？”

    看到男子的反应，方言觉得杨赛八成说对了，他不禁在心里再次感慨这个女孩儿的观察力如此细致入微。

    “晴儿。”杨赛喃喃地重复着男子说出的名字，“原来她叫晴儿啊。”

    她知道，地面上的人肯定全都被夺灵吞噬了，晴儿和自己的亲人一样，从今天开始都从这个世界“暂时”消失了，想要再见到他们，除了逆转夺灵别无他法。

    看着中年男子脸上的神色，她的心里又泛起了阵阵悲伤，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她叫江雨晴，今年18岁。要读大学了。”男子轻声说道，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一直存在的坚毅，抬起头目光柔和地抬头看着反应炉，仿佛眼前这个明亮的球体是巫师手里的水晶球，可以随着心愿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景象；又好像他不得不把反应炉当成了自己心爱的家人，对它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从而让内心得到一些慰藉。

    “江教授。”方言突然问道，“既然你爱你的家人，而且庇护所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人间即将遭遇什么，为什么要选择不声不响地离开他们呢？”

    男子把目光收回，略带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良久才开口说道：“我们别无选择，庇护所不是避难所。我们在这里奉献自己的全部能力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探寻逆转的方法。与其告诉他们之后让他们无法正常生活，还不如静悄悄地失踪，才有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解救他们。”

    江教授的声音不重，语调平静，在并不算大的房间里可以听得很清晰。原本还在低头忙碌的其他几位工作人员也向他看来，目光里无一例外全都写着赞同。

    看着这些或男或女的行业精英们，方言觉得心头有股气息在跳动，他知道那是自己对他们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