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而已，剧团一年演出上千场，一次失误说明不了什么。”

    “新人需要培养需要宽容，当然，观众也可以不宽容，毕竟他们是消费者，但是，失误不代表没有能力，更不应该判死刑。”

    “是么？我个人在外界的名声都这样了？——我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我自己团员而嘴下留情，她是临危受命，换作任何一个扛着巨大压力上台的小演员我都会留情。”

    “这是个好问题，选二。我个人原因。”

    “不方便，个人原因的意思就是不方便告知。”

    “我觉得没有。首席因为身体原因缺席，剩下的任何一个演员都应该有替补上台的自觉，并不会因为是新人就可以置身事外。”

    “选中她当然是因为她很厉害，没有别的原因。”

    “她厉害，所以选她，也不代表其他人平时在偷懒，天赋这种东西很重要，能做出这种决定，自然也不会是外行人头脑一热想出来的。”

    “并不是，暂时缺席是个人原因，现在这个原因被消除了，本来就应该销假回来上班。”

    “这么抬爱我？谢谢——上座率走低会有各种因素，内部领导一直在讨论分析，对，我觉得与我个人关系不大。”

    “明天晚上八点，我会在水莲剧场准时和大家见面。”

    简单的十分钟采访，陈粒看了三遍，才睡醒的脑子更乱了，喝了半杯冰水才冷静下来，“这小没良心的！”

    一觉睡醒，天变了。

    陈粒现在想掐死这气人的小没良心。

    趁她睡觉，这人自己跑出去顶雷。

    老钱家真是积了大德了，讹上江姜一个，抵得上一屋子的废物。

    陈粒缓了口气，洗把脸出门——剧团她可以不管，但江姜，不行。

    江姜这个人，看似聪明绝顶，实际上是个高傲的固执鬼！

    真顺着她来，她能折了自己都不吭声也不回头的。

    好不容易偷懒几天，转眼之间，江姜又回来了，一群小演员聚在练功房里，又抖成了鹌鹑。

    几日不见，首席更漂亮了，也更冷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就不抖了，因为没多余力气抖了，一个两个这几天偷的懒，一个早上全补回来了。

    但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没一个人喊累，甚至完全没有之前的丧气，方妙妙就是其中的代表。

    眼看江姜出去了，他们聚在一起，三五成群讨论起来了：

    “妈妈呀，首席可算是回来了！”

    “我感觉我的腿好久没这么疼了，得有一百年了！”

    “你是不是欠得慌？不虐你还不习惯了？”

    “怎么，你更习惯那谁？”

    “谢谢，我爱我们江席一辈子，我要跟她跳到八十岁好吗？谁都不能给我俩分开！”

    “切，就我们这资质，首席肯定嫌弃死我们了！”

    “那我也最爱她了！更何况，天赋不够也不是我的错啊！那谁，天赋倒是够了，然后呢？首席虽然时不时冷脸还贴脸嘲讽，但从来没有人身攻击吧？而且都能听出来那只是形容词，不是真的恶心人，那谁呢，还没登高人就飘了！”

    “就是啊，一个早上，她鄙视我十回！十回啊，谁懂啊！而且，她光鄙视她也不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办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私底下再也不说首席傲娇毒舌了，那损人才是真的毒！”

    “就是就是……”

    众人闹哄哄打成一团，门外江姜旁边站在赔笑脸的事务处主任，单看这小心谨慎的态度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估计如果江姜这会儿就是想站他头上听墙角他也答应。

    “江老师啊，您听，咱们演员队伍还是特别特别爱戴您的，您这数年如一日的教导，他们都记着好呢！”

    “所以呢？”

    “哈哈，那个，您能回来，我代表全体成员热烈欢迎热烈欢迎！”

    “王主任，你知道你现在这个口气像什么吗？”

    “害，您说像什么就像什么！”

    “……”江姜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像个想攀宠妃上位的过气太监。”

    然后江姜推门进了练功房，留下王主任满脸龟裂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王主任盯着门口，愤愤一甩袖子，走了。

    什么玩意儿！

    捧着她就真当自己是人物了！

    要不是局势所迫，用得着这么多人看她脸色做事？

    要不是会投胎，她江姜能有今天？

    拽什么拽！

    王主任低声骂骂咧咧走远了，陈粒叼着包子从安全通道晃出来。

    毁灭吧赶紧的。

    什么东西。

    别的狼心狗肺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他们不一样，他们没心没肺，用人笑脸朝前巴掌随后就到，不用人巴掌朝前驴脸同时到。

    就这，还救什么救，抓紧找下家才是正经道理，不然真倒闭了简历都没法儿写。

    “呦，练挺好，这几天我跟江席不在，你们这是也没偷懒啊！”陈粒笑着进门，上来就盯死了那几个平时爱出错爱借力偷小懒的。

    这下小演员们更激动了，差点儿破功。

    陈粒把甜包子和豆浆递给江姜，一共就睡了三个小时的陈编导就撸着袖子下场亲自指导了。

    他们两个人指导得一屋人汗如雨下，强度堪比大休假后第一天加训，一个两个都扶着把杆喘气，倒没有一个人喊累叫苦，反而冲着陈粒和江姜傻乐。

    “首席，陈编，你们下次还一起请假吗？”

    “别吧，我们真的知道你们感情好，但我们真的受不了别的人指导……”

    “对啊对啊，他们好凶残，好霸道，好无理取闹的！”

    七嘴八舌一阵儿闹，听得陈粒头更疼了，但至少这群崽子有良心，不枉费她跟江姜费了那么多心血一个个盯着练出来拉上台。

    “行了，收！”陈粒指尖戳了几个的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天在偷懒，人家忙里偷闲还得回来加班给你们盯训练，人来了就不错了，还敢说人家坏话？”

    “陈编～”

    “别撒娇，一把年纪了，一个两个比你们江席都大，一个两个还撒娇呢，你们江席都不撒娇！”陈粒寒碜完小演员还要带上江姜，听得大家咯咯咯笑成一团，只有江姜一口水呛得死去活来，然后他们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