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就在此刻炸起，萧肃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又看向江姜，他没太听清，问：“什么？”

    “没什么，不要紧的废话而已。”江姜起身拿起手机，接了。

    萧肃不好打断，看江姜神色也不像有假，这回才是终于说开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也不至于，转而也抛之脑后了，因为江姜现在的神色表明，电话那头的事情会更紧要一些。

    “怎么了？”

    “演出事故，我现在就得回南州。”江姜挂断电话，低眉看萧肃，说。

    萧肃闻言起身，拿起了两个人的外衣和江姜的包，指间勾着车钥匙，开了门，说：“走。”

    从挂断电话到上回南州的高速不超过半个小时，行李一件没拿，除了手机之外随身物品就只有江姜的一个手提包，里面的还只有手机充电线和一套洗漱用品小样。

    江姜外套里面裹的是真丝睡衣，外套还是上上次回清岳下雨时带过来大衣，萧肃也没好到哪里去，体恤加纯棉睡裤，两个人就这么上了路。

    这次是萧肃开车，容不得江姜拒绝，蛋糕送上来时酒店还送了两杯香槟，两杯都被江姜喝了。

    江姜也没空拒绝，那个电话之后，她的邮箱、私信、消息、电话就没断过。

    铺天盖地的轰炸之下，事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露出了水面——舞团上座率和效益持续走低，为求破解，他们提前了排了入梦，半成品solo作为彩蛋出现，演员却在表演现场把自己摔成骨折。

    最要命的是，为了表现剧团离了江姜也能过，没了陈粒过得更好，他们邀请了一些活跃却不够的媒体，然后失误和事故以5G速度传播了出去，根本没人在意其他。

    陈粒已经到了，正在开会处理这个。

    江姜靠着座椅，又一次对他们的决策能力和智商感到怀疑。

    半成品敢堂而皇之预告放上台，不入流小媒体也能受邀参评新作，到底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蠢得无药可救，江姜暂且无心评判，她只关心一点，段白皎的腿到底伤到什么地步了。

    发过来的消息众说纷纭，看起来哪一个都不可信，唯一靠得住的陈粒还在会议室里，半个小时前的微信电话和十分钟前的一条“我到了，等我消息”还在置顶挂着，却至今没有后续。

    回到南州已经凌晨两点了，江姜在高速路口见到了肖宇，后者主动打了招呼，然后替了萧肃的手，转而热气腾腾的两份盖饭就摊在了江姜面前的小桌板上。

    鳗鱼烧和葱香鸡，一看就是月亮湾那家丼烧饭的手艺。

    可江姜实在是没胃口，吃了两筷子就放下了，然后一块鸡肉就递到了嘴边。

    投喂的是萧肃，江姜给面子的咽了，然后拒绝了下一筷子。

    “我真的不饿，只是这事情有点儿麻烦，你自己吃吧。”江姜喝了口水，迎着萧肃的目光笑了一下。

    “后续我可以——”

    “不用。”江姜拒绝的彻底，末了又觉得语气不太好，补充道：“杀鸡焉用牛刀，我现在就觉得是之前太平久了这才闹出来这种事，这种事情不用你，我们萧总这种利器，出手就是降维打击。”

    萧肃莫名其妙被夸，开夜车的疲惫就这么散了一半，但显然江姜还是很在意南剧，即使她已经想好了要退出。

    “如果需要，随时告诉我。”萧肃不是盲目托大，而是这个事踩的不是红线，舆论导向是大头，从根源解决很繁琐，但想一张被子盖过去，砸一支靠谱的公关团队就够了，而在南州地界上，即使萧肃失忆，他想要第三方团队，多得是，并且是带着提案连夜上门的那种。

    肖宇从后视镜瞥了眼，半夜三更加班看老板秀恩爱，他撑得慌，一脚刹车下去，说：“到了。”

    江姜打开车门后却没有动，转头看肖宇。

    “换身衣服再去，不然明天的头条新闻就是咱们俩了，来。”萧肃说着，先了下车，绕过去，冲江姜伸手。

    面前是江姜衣柜里所有大牌衣服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家品牌门店，昂贵的冷白光在深夜也显得柔和，在周围一众乌漆麻黑的店铺里跟隔壁的彩妆品牌一起亮得格外突出。

    搭配师推出五套衣服，从耳环到鞋底，无一不精，隔壁彩妆甚至也摆了五套出来，从妆前到散粉，无一不便。

    江姜没心思细挑，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也没得挑。

    半个小时后，江姜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敷贴了，专业人士的效率令人咋舌，闲散少妇到名门贵女，只要半个小时。

    “我叫了人来接，你先回去吧。”江姜拎着崭新的鳄鱼皮包，在店员的香水雨里蹙了下眉，对萧肃说。

    “那让肖宇跟着你，没事儿跑个腿也行。”萧肃点头，把江姜拉过来，反手冲店员勾了勾指头。

    熏人的香水到了萧肃手上，雨杉林的味道，跟江姜这身衣服挺搭，香水喷在指尖，揉上了江姜的手腕，又在耳后停留。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在月亮湾等你消息。”萧肃拨开她耳侧的发丝，放了手。

    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跟，萧肃能深更半夜跟江姜整一身行头还弄了饭，没道理打算自己顶着睡衣招摇过市。

    江姜自己跟剧团的情仇恩怨，用不着萧肃插手。

    而且，单就之前的小报看，江姜做点儿什么他们都要往萧肃身上靠，萧肃再堂而皇之出现，场面就很容易失控，随随便便就会从一个重点偏移到另一个重点上。

    他们俩就在店门口分开，肖宇小心伺候老板娘，问：“江老师，咱们去哪儿啊？还是剧团？”

    “去医院。”江姜在车门边一顿，扭头看着肖宇。

    肖宇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大胆发散思维：“先去看伤员是吧？咱这空着手的确不太好，没关系，到地方了我去现买，您请。”

    “不用，我也不是去探病的，用不着花篮果盘。”江姜吐了口气，上了车，“太和医院，麻烦了。”

    ——姑且相信肖宇一次，谁让自己喝了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