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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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缺席的成员

    “她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怎么会缺席呢……”方妙妙下了台就开始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今天余姚没到,已经这个舞台就不需要她了。

    她们都是这两年新进团的,余姚来之前方妙妙是年纪最小的那个,来之前是难得的好苗子,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是团里就没天赋的那个,头三个月就没有一天十点半之前离开过练功房,天天被江姜练到哭,一度想退团,然后第八个月成功登台,再也没提过这茬。

    然后余姚进来,轮到余姚天天哭了,方妙妙一边庆幸自己熬过去了又一边马不停蹄的安慰新伙伴,现在也是第个八月,是余姚的首秀,但是,余姚没来。

    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以至于进宿舍楼时被保安的一句话吓得抖了三抖——响亮的“首席好”中气十足,让人怀疑这位保安是不是也被江首席练哭过。

    但是……

    首席怎么来了?!

    方妙妙擦了擦眼睛回头,背后正是江姜。

    “你也好,我上楼看看。”江姜说着,已经把工牌递过去了,保安刚想说您直接去又想起来了什么,脸色一变,老老实实拿着工牌读卡、登记、放行。

    江姜收回工牌,这才看向呆若木鸡的方妙妙,不解的问:“你没见过我吗?”

    “不不不,我只是……只是……”只是很震惊而已。

    大家都知道,团里的宿舍楼是老楼,老到身在市区都至今没通天然气,墙皮翻新了又翻却依旧破破烂烂,整个透着一股上世纪的味道。

    跟江姜这种正经八百的富家千金豪门太太根本不搭边。

    方妙妙小心的让出路来,想让首席先走以示尊敬,结果首席抬了抬下巴,说:“带路,去你宿舍。”

    “好好——啊?”

    “看看余姚,发生今天这种事,我来看一眼。”江姜说着,又想起来陈粒阴沉的面色,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妙妙直愣愣的点头,然后领着江姜往自己宿舍楼层走去。

    “我和姚姚住601,在六楼,这边没有电梯,可能有点儿难……爬。”方妙妙咽了咽唾沫,这话音刚落,楼道里的灯就这么灭了,灭了!

    一片漆黑中,方妙妙只想就地一躺,要是吓到首席了,她……

    还是让她躺着吧……

    这么想着,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转瞬灯又亮起来了。

    “走啊,住了一年多,这边是声控灯你不知道吗?西侧的线路有问题,除非推倒重新盖,不然三楼以下就只能用声控。以后走东侧,从三楼洗衣房门口绕,就不会黑了。”

    江姜纳闷道,又慢慢替团里找补了一下,顺便传授了一点儿小心眼。

    方妙妙又是愣愣一声好,然后走到四楼了才想起来,首席怎么知道的?!

    她又慢慢想起宿舍楼流传的另一个说法,江姜曾经也住过这边,以一己之力挑剔完了整栋楼,还自掏腰包装了洗衣房,整顿了巡视保安队,据说还要再翻宿舍楼,但是貌似没多久,她就搬走了,这事儿也没动静了。

    601就在六楼楼梯口第一间,很好找,门口贴了常青藤贴纸,还黏了一个立体塑料小鸟窝,601的门牌号就在黄色肥麻雀的嘴巴边上。

    方妙妙打开门,然后僵在了门口。

    拨开方妙妙,江姜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双人间按了上下铺,八十多平的地方就余下很多了,但此刻却一目了然。

    江姜就看了一眼,然后退到了走廊。

    “我是江姜,麻烦转接人事科——袁主任,我是江姜,大半夜打扰您,我就不废话了,舞团去年九月入职的余姚,女兆姚,这小孩儿现在还在我们这儿吗?”

    江姜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但结果却不乐观。

    余姚,辞职了。

    没有提前三十天告知,没有工作交接,就在今天上午,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得干干净净,甚至档案都要违规自己带走。

    “她怎么还是不接我电话啊!”

    “她怎么不接电话啊,不打招呼就搬东西,她要干什么啊?”

    方妙妙一边又一边拨着手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关机提示音里固执的重复着动作,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了。

    “不会因为你多拨几遍就接通的。”江姜看着情绪激烈的后背,如是说。

    江姜默默看着,然后说:“如果只是搬出去住了,你这么晚了这么催她,不太礼貌呢!”

    “什么?”

    “什么什么?”江姜反问,“洗漱睡觉,明天一早还有排练,找她是剧团的事,我和陈粒作为第一负责人都没着急上火,你哭什么?”

    方妙妙眼泪挂在脸上,仿佛没听懂,却不自觉乖乖听话,机械的拨出动作终于停了。

    浑浑噩噩上床了的方妙妙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就是反应不过来,直到看见江姜替她关了大灯,光影在江姜手里聚拢,一切就要归于黑暗,仿佛天地分明又要再入混沌,她突然惊醒。

    “老师!姚姚没有走,是不是?”

    江姜站在门口没说话。

    “老师,首席,姚姚说过的,她可喜欢跳舞了,特别喜欢咱们舞团,她还说,虽然首席总是逼着她练,但她最喜欢的人就是您了,因为她知道您都是为了她能离站上她想要的舞台更快一点儿更稳一点儿!”

    “她没有离开,是不是?”方妙妙勾着脖子从上铺垂目看向江姜。

    江姜扯了下嘴角,“睡吧,很晚了。”

    关上门,江姜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吐了口气。

    ——老师。

    余姚那个孩子的确很喜欢这么叫她,跟方妙妙不同,怎么纠正都不行。

    可是,每个团里的首席都有带练的义务,带新入团的小孩,带跟不上的团员,带所有人扒新舞。

    她可不是她们的老师,可她们叫了她老师的。

    “袁主任,对,还是我。”江姜压低声音下楼,“余姚这个孩子今天就没有来上台,根本没有通知我,临上台了发现没人——那当然,这不能怪您,不过得麻烦您看一眼,这是谁批的,我找他聊聊天去,今天这个不来明天那个不在,那我这没得跳了。”

    几个灭亮间,江姜就到了楼下,也看到了手拍的原版文件,同意两个字不远处落的名字她并不陌生,甚至是很熟悉,那两个字念作陈粒,写作直系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