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舞剧，绕不开的是《天鹅湖》，四小天鹅翩翩起舞的唯美画面是太多人对芭蕾乃至是对舞蹈剧的初印象，可中南歌舞剧团最拿手的舞蹈剧目却是《丝路》和《水莲》，前者是上一任舞团团长参与编排的纪念舞台，后者是定海神针般的经典剧目。

    江姜巡演结束，舞团也要接替歌剧团的部分演出，换下歌剧演员们休养，再次面对频繁的演出。

    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个周的加强训练，编导和首席双重把关，压着底下小演员们狠跳了一个星期，现在是到了验收的时候。

    陈粒一大早就拎着电子表格站门口了，一看这阵仗，他们早饭都吃不下了，嘴里那口都吐了，一溜换衣服进门去了。

    “每年咱们五月休或十月结束，总有演员人回来了，可压根上不了台，不是嗓子倒了就是腰垮了，逮着你们跳了七天了，怎么样也该恢复水平了，来，各位，老规矩，开始吧。”

    陈粒敲了敲平板，让开身后的体脂秤。

    一群人安静如鸡，恨不得缩进地板里去，上称这种事，从踏入艺考大门开始就是他们的噩梦，已经变成条件反射了，看见体脂秤就像紧张害怕。

    “没人是吧？”陈粒踱着步子，慢条斯理道：“看来都挺虚的，某些人也清楚自己圆润了是吧？”

    “来，首席打个样，有些人啊，不用称我就知道她胖了，而有些人，不用称我也知道——”陈粒低头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死一样的寂静里，没人敢说话。

    陈粒闭了闭眼，幽幽道：“我脸被打肿了，江姜，你听见了吗？”

    江姜听到了，江姜也心虚。

    体脂没变，但重了0.2kg。

    昨天那碗浓缩鱼汤……

    “要不罚我四百？”

    “……你闭嘴。”陈粒咬牙切齿，面向所有人，说：“罚钱是目的吗？咱们这么大的剧团，缺大家那两百块吗？姑奶奶们，功夫好不好起势就能看出来，身段行不行上台一步就能显出来了！”

    陈粒苦口婆心：“我知道大家都不是十五六的小丫头片子了，不是跑步机上两小时就能瘦三斤的年纪，但咱们要吃这碗饭，就得先拿好筷子架好胳膊，这碗要是摔了，那就真是事事衰了（碎了）。”

    有了江姜的铺垫，其余人挨的骂都轻了，紧接着又是一天紧锣密鼓的排练。

    陈粒踩着下班前自由训练的点儿拖走江姜，一上车，她就火急火燎的催促：“那是副团的熟人，咱们得在半个小时内到场，免得你回头一个没看中，别人逮着今天迟到这事儿说三道四。”

    扣上安全带，陈粒这才想起来，她打量了一番江姜，问：“练一天了，你还开得了吗？要不我来？我车技真挺不错的。”

    “专心看路，我没去过你说的那个少年宫。”

    “……行吧！”陈粒认命打开导航，嘟囔着：“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团里破例给你配了司机，你可倒好，非得自己开，好好一富家千金豪门阔太华南第一，天天自己开着大众进进出出，首席，你不觉得丢人啊？牌面儿呢？”

    江姜连视线都懒得给，冷静问：“哪个方向？”

    “红绿灯左拐——你真不理我啊？”陈粒放弃了这个话题，揉了揉脖子，重新打起精神，“那我说正事，一共有三个孩子，看视频还凑合，可以重点观察一下，但其中有一个很特别。”

    “你非要在我开车的时候谈事情吗？”

    “……我的错，我闭嘴——最后一句，有个孩子被称为明日之星，据说特别有天赋。”陈粒一口气说完，然后后半程安安静静待副驾驶上当人工导航仪。

    江首席要收徒弟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有渠道的有门路早拐着弯把自家孩子的视频发江姜手上了，但显然结果差强人意。

    这次她们要去的是本地的新开的一家少年宫，少年宫老板面子已经摆剧团桌案上了，不过……

    江姜面前的笔就没拿起来过，陈粒皮笑肉不笑的跟负责人说着话，干聊了两小时，然后带着江姜火速离开。

    一出大门陈粒就演不了了，她吐槽道：“这也叫有天赋？这也敢说是明日之星？他们这是没见过天才吧？”

    骂完，陈粒又扭头去看江姜，发现后者淡定多了，又闷闷坐好，喝了口水。

    “天才可遇不可求，怎么可能遍地都是，你又不收徒，这么生气干什么？”江姜平静反问。

    “这话说的，你徒弟未来不是咱团的人？”

    这个江姜倒没有否认，只是她有一个疑问：“到底是谁说我要收关门弟子的？”

    “我还想问你呢，你要收徒为什么不告诉我？”陈粒纳闷道。

    江姜陷入了沉默，半晌，她说：“……如果没记错的话，南舞院长是让我挑俩学生带，缘由是有个老师要去切胃得休半年假，托剩下的几个老师把她之前看好的苗子把着，等她回来好直接报送，免得没人管就废了。”

    结果就演变成了她要收徒，学院里的学生一个两个都来投名，现在好了，还没桌子高的娃娃也来凑热闹。

    这下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那可真是鬼都不知道收徒的谣言从何而来了。

    但这谣言早被当做独家消息传遍了。

    甚至于连正在出国学习苏映青都找上门来了。

    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的苏映青比其他人自来熟，直接在江姜小区门口堵她，带着股风尘仆仆的仓皇劲儿，一看见江姜就上来挽住了胳膊。

    “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开车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江大首席，您老人家贵人事多也不能见天儿忘人啊，当初跟我形影不离，现在就忘了我了？”

    苏映青碎碎念了一路，亲亲热热挽着江姜往单元里走。

    “没什么事儿，那都是谣言。”江姜几次想挣脱都没办到，干脆随她去。

    “这么说，学长他没事儿？”苏映青说完，像是忙着确认一样，又问了一遍，“他们说学长失忆了，也是假的吗？”

    江姜这次终于成功抽出胳膊，她看了眼苏映青，不自觉的冷了脸。

    与对方激动的神情截然相反，她淡淡吐出两个字：“假的。”

    “那太好了，我待会儿就去拜访……我们很多人都特别关心学长的。”苏映青这才想起来给自己找补半句，但显然效果一般，不过她自己的心思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冷眼看着苏映青冲萧肃散发了一波无处安放的少女心事，江姜指纹刷进了一梯一户一卡的电梯。

    一分钟后，跟家门口的萧肃来了个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