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二)
以布朗庄园为核心建立的这个村庄,庄园不是简单的居所更是这片小领地的心脏——行政、执法等都由它来实行。
庄园高墙围绕,里面功能设施不少,各类商店都在园中,这里甚至还有一座月神的小教堂。
庄园占地不小,两人走过了几个台阶路段,随着阿温的故事结束,伏游才来到了庄园主屋前。
“罗德队长,这位伏游先生是位猎魔人呢。”“我先去通报布朗老爷。”
“去吧,我不瞎,能看得出这位先生是猎魔人。”“请出示下徽章,猎魔人先生。”“这里发生了些可怕的事情,大家都有些紧张。”中年卫队长说道。
一翻检查认证,伏游在颇为华丽讲究的主厅中见到了本地的主人——布朗,布朗是一位爵士。
布朗的父亲是本地子爵大人的骑士,跟随子爵大人响应王国征召,在洛伦王国与蛮族的战争中做出了贡献,因功劳被子爵大人封为爵士也获得了这一片小领地,随着老布朗去世,现在爵位传承到了布朗身上。
“欢迎你的到来,伏游先生。你们接受委托的速度真快,没想到公会这么快就来人了,这真是我们普通人的福音。”穿着贵族镶边绸服的布朗爵士面带笑容,语气亲切。
“我只是路过并没有收到委托,不过都一样了,说说具体情形吧。”
略有白发衣着整洁的管家走了过来,说道:
“我为你介绍具体情形,伏游大师,邪教徒又来到了这里,这次的邪教徒潜伏的很深,庄园已经有五位守卫遇害了,大家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忠心的管家满面痛心,“他们前几天还谋害了二少爷,让他深陷痛苦,请你随我来看看少爷的情形。”
伏游随着老管家往楼上的主人居所行去,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约莫7、8岁,头发枯黄的小姑娘,她先把水桶费力的拎到楼上,把布沾湿再用力拧干,弓下腰,趴在楼梯上,一级一级地往下擦,把楼梯角落和表面上擦得光亮;
她感觉身旁的阴影经过,抬起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在老管家一声“哼!”后,她的小小身躯颤抖了一下。
伏游沉默地跟在老管家身后,没有停下,也没有开口关怀——他不能坏了规矩,更不能害了一个小小生命。
楼上华丽的好屋中,看见了布朗的二儿子——一个虚弱的十八岁左右的少年倚靠在雕花的床背上,他面色苍白,左边脸上有六处指节大小的黑色斑块,丝丝淡淡的黑色气息正从斑块中冒出。
闻着房间淡淡的臭味,这味道显然不是因为仆人没有尽责而忘记了清理主人的房间,指尖燃起了一点白色火焰,空气中的臭味快速消散,伏游心道“果然是混沌气息吗?”
离家月余,伏游也知晓了白火对祛除混沌污染很有效果,他也知道黑暗力量不都是混沌力量,像阴影和亡灵魔法等力量形式虽然显得黑暗却并不是混沌,然而,白火总能有效分辨什么是真.混沌。
一指白火弹出,白火敷面燃烧,据说是月神牧师的二少爷就开始在床上痛苦翻滚,嘴中还喊着“老师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我再也不害人了。”…“丽娜、多莉和美芙我真爱你……”
伏游鄙夷地看着这小贵族的公子,这月神牧师的少爷内心有些过于肮脏了,一点点的白火就映照出了他平时的丑陋做派。
秩序之火也厌恶丑恶之人,连救治都伴随着痛苦?
“伏游先生!这——”管家面色大变又不敢对伏游生气,更不敢上前帮助他的少爷,那诡异的火在少爷的脸上燃烧却没有点燃房间里任何东西,他是忠心却不想丟了老命。
“没事,你的少爷马上就要痊愈了。”伏游随口回答。
伴随“嗒——嗒——”的快速上楼声,布朗爵士带着几个卫兵推门而入,布朗老爷面色不善,卫兵持枪握剑戒备。
“治好了,虽然过程有点痛。”伏游先说完,他可不想和这些贵族多扯淡。
看着儿子虽然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打滚儿,脸上的黑色斑块却在快速消失。面色难看的布朗爵士突然就露出了笑容,说道:“不愧是大师,月神教会都不能治愈的疾病被大师药到病除了。”……
“对,良药苦口嘛。”伏游继续随口扯淡。
……
伏游和阿温走在庄园中,他正在找寻邪教徒留下的痕迹。
孩童的笑声吸引了他的视线。
一个脸庞精致打扮漂亮的约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在和几个衣服陈旧的小孩玩耍,貌似正在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
“好了,现在玩“你是布朗小姐”的游戏”。
随着精致小姑娘的开口,其他几个明显是仆役孩子的小姑娘面色都有些畏惧。
一个有些熟悉的单薄身影让他停下了脚步。
游戏开始。
“啪”
“你就是芬娜.布朗,谁让你穿这件漂亮的白裙子的?”
还不待回应。
“啪!——”“说!”
瘦弱小姑娘颤抖开口:“芬娜小姐…”
“啪”
“要叫我黛金尼大小姐。”
小姑娘显然是个新玩家,又在几个响亮的“啪”,“啪”声中被换了下了。
游戏重新换人再来。
“啪!——”“你就是芬娜.布朗?”
……
这贵族游戏让伏游感到了恶心,他问身边面带笑容地看着的阿温,“黛金尼是谁?”
“子爵大人的小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姐。”
“伏游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芬娜小姐最后还收到黛金尼小姐的礼物,她们现在是好姐妹。”
“呵!是嘛。”伏游嗤笑,共同爱好铸造起的友谊嘛。
在周围守卫和仆役的掌声中以及身旁的掌声中,伏游看完了一幕“戏剧”——它的名字叫《我是贵族!》。
芬娜小姐看着没有响起掌声的伏游,她小跑过来,对着伏游施了个贵族淑女礼,脆生生的问道:“我们的游戏不好玩吗,猎魔人先生?大家都很喜欢呢!”
“好玩,好玩!芬娜小姐的表演棒极了!”阿温给了小姐的表演高度的赞扬。
伏游沉默了瞬间,说:“我是个来自荒野的猎魔人,不太懂得贵族的游戏。”
“这样啊,他们都喜欢和我玩呢。我还会给他们糖呢。”
……
日常戏剧散场,芬娜小姐让身后的嬷嬷给仆役小厮们几块糖后就带着守卫回她家的漂亮大房子了。
伏游跟着挨了不少巴掌的小姑娘身后,小姑娘走远了才捂着红肿的脸沉默地走着,阿温沉默地跟在伏游身后。
伏游心中有万千言语在涌动,他想说点什么,但他能说什么呢?在这扭曲又黑暗的时代里,他能挥刀斩灭混沌怪物却清除不了巨大阶级差异的傲慢与人性中的毒辣恶意。
看着在墙后捂着脸偷偷落泪的仆役小姑娘,伏游手指尖的白火轻轻地将落在她的背上,温暖来临,小姑娘惊诧地抬头就看见了伏游和阿温。
“阿温先生,我只是,只是想妈妈了才落泪的。”小姑娘放下手,紧张地说:“我陪芬娜小姐玩的很开心。”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阿温回应,语气轻柔。
小姑娘感受到身上伤痛全消,浑身都暖洋洋的,她看着伏游想说些什么又低下头不敢对大人物说话。
伏游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没有说话,然后与阿温离开继续找邪教徒线索。
“伏游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不,我只是一个人而已。”
……
第二日。
“不好了,伏游先生!芬娜小姐出事了。”
在有很多鲜花装饰的满满可爱风的房间中,伏游看着沉睡在精美小床上的芬娜小姐,她的脸上没了昨日的欢乐,面容中有愤怒有害怕有痛苦宛如陷入了深沉的噩梦。
伏游一翻检查并没有任何发现,他完全没感受到混沌的气息。
布朗爵士神情焦急,语气紧张地问道:“我的女儿怎样了,大师。”
“我暂时找不到原因,我也没有感受到混沌气息。”
“那你能像昨日救布莱徳那样救她吗?”
“可能没什么用——这不像是混沌污染,你确定要试试?”伏游问道。
布朗老爷想起了儿子的丑态,把仆役全都赶远后,说:“试试吧!”
点点白火燃起。
“黛金尼,你个xx,你给我等着。”“你们这些卑贱…”
在愤言怒语恶毒诅咒声中,白火渐渐熄灭,贵族小姐并没有醒来。
“这,这可怎么办?”布朗先生看来还是位关心孩子的好父亲呢。
伏游只能回答:“找到源头,应该就能唤醒芬娜小姐了。”
“那拜托你了,大师!”“请你一定要找出这伤害我家人的恶魔。我会追加悬赏金额的。”布朗爵士变现了贵族爱护家人又慷慨大方的美好品质。
……
布朗爵士领,村庄墓地。
混沌的污染总喜欢与死亡相伴,伏游看着这颇为广阔的墓地。小土堆、烂木架就是底层贱民的一生,许多白色的花朵在土堆上绽放宛如来生的美好祈愿。
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伏游的视线,阿温基尔正蹲在一座大些地土堆边边轻轻地擦拭着,本就不脏的石制墓碑愈加光洁,感受到脚步声快速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伏游。
“节哀,阿温先生。”伏游本不欲打扰一个伤心之人与家人的美好时光,但不曾想到阿温是个直觉敏锐的人。
“谢谢你,伏游先生。只是日常的家庭问候,伤心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要向前看,不是吗。”“这里有什么异常吗?不会打扰到我的家人吧?”
“没有,放心阿温,这里没有混沌的污染。”
伏游看着墓堆上的白色鲜花,随口问道:“这些白色花朵是什么花?我在家乡可不曾见过。”
“那你的家乡一定是世外桃源。”阿温先是赞叹,继而回答道:
“这些白花被称为——天使之泪,据说是天上众神对这苦难众生的怜悯,是天使们接引众生进入神国的信标。”
“我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一定进入了神国吧,我们一家都是月神虔诚的信徒呢!”
“我的小天使一定成为了真正的天使。”
阿温期望了家人在月神神域的美好愿景,然后郑重地问:“伏游先生,众神真的怜悯众生吗?”
伏游说:“我见过的神明,她会为世界付出一切!”
阿温羡慕地说:“做她的信徒一定很美好吧?”
“是的,很美好!”伏游回答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