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不，洪流。

    有如洪流一般的怪海不断冲击着海岸线，一点点蚕食着陆地。

    天幕昏暗，地上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界线。

    异兽们的冲击令人类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力维持着阵线，每当有人倒下，后方就会有新的士兵堵上他的缺口。

    即便如此，阵线也在以相当惊人的速度一点点后移，人类的溃败之势不言而喻。

    可是，他们依旧在挣扎着。

    越是溃退，声势却越是高扬。

    可能有为了保护什么的信念吧，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

    我站在山崖上，俯瞰下面的战场，说是战场，该说不过是那群人类一点徒劳的挣扎吗？

    异兽，那些人类是这样称呼它们的吧？

    异，在他们的语言里，好像是“不同”的意思?

    还真是傲慢啊，将自己与“兽”划分开，然后再将所有和自身种族不同的称为“异”。

    哦，对了，还有什么来着？

    “神明”，对，神明。

    将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交付给未知，然后妄想着依靠他人的施舍而达成愿望……

    既然如此，我作为你们的“神明”，给予你们“恩赐”那是再好不过了，对吗？

    隐隐约约的雾气自山崖上飘下，然后一点点吞没在场的所有人。

    ……

    明明已经打算放弃了，四肢百骸却突然涌出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连带着精神也振奋起来。

    看着周围的同伴，无一不是这样兴奋的表情。他们神色振奋，挥舞着武器冲向异兽的洪流，脸上毫无惧色。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神明的祝福”吗？

    我应征前也听说过那些大人物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像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来祈求神明的垂怜。其中有一个还在我们临出发前特点告诉了我们这件事，要求我们尽力守住阵线。

    我知道的，说是守住，其实就是让我们用命去填，给他们的逃离拖延时间。我知道的，因为上一次征兵的时候就是这样。

    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智囊”啊。

    本以为又是那种借着名目来搜刮我们的作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吗？

    真的，有神明存在的吗？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

    我按捺下心中的情绪，顺应着脑海里的悸动，像他们一样冲了出去。

    ……

    我的耳边回响着他们的呼声，感受着他们的悸动，享受着他们的赞颂。

    哈，他们高呼着“恩赐”啊，“注视”啊什么的，就这么毫无理智地冲了出去，真是有意思。

    不过我的确是给了他们“恩赐”，如今也的确是在“注视”着他们，呵呵，我这个神明，倒也是像他们说的一样“费心费力”啊。

    不得不说，这具人类的化身的确不错，他们最大的劣根倒是我用作享乐的绝佳体验。

    只是稍稍压低了他们的负面情绪，然后影响他们身体的反应，没想到就得到了这么一批虔诚的信徒。

    怪不得……

    这么一想，那个想要靠着自立教会“成神”的人类倒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可笑，明明自己就是人类，却想着把其他的人类当做宠物一样戏弄，收割，该说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最好的体现吗？

    与长生种不同，这些短生的蝼蚁其优势就在于“成熟”得快，虽然质量参差，但只要抓好时机，就能轻易收获大量的信仰，效率远比那些长生种高多了。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情况还是少见，而且一批次里估计也只有一次能得到这样满意的收获，如果反复如此只会降低信仰的品质，倒不如我一次收割完的好。

    ……

    海岸线上的雾气又变得浓重了些，只是那些兴奋无比双目通红的士兵们似乎仍未有所察觉，只有极少部分精神力较强的人隐约察觉到了异样。

    随着更多的雾气涌入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皮肤就如同不堪重负一样裂开，皮下的血管也快速破裂。

    明明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可他们却还毫无察觉一般冲向异兽群，然后再次倒下，周而复始。

    “别再靠近了！”

    勉强维持清醒的人想要阻止他们送死的行为，可他自己连呼喊都要花费颇多的力气，更何谈让其他人醒来呢？

    这次防御战以惨败告终，人类的防线又往后缩了一大截，但好在有城墙的阻隔，多少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但这真的是好事吗？

    如果有人走出城外，就会发现到处都隐匿着异兽的踪影，不仅仅是在消化着当时的残余，现在它们更是无时无刻地在从周围的环境里汲取养分，并适应、模拟周遭的环境。

    等到下一次……结局也不会改变。

    而那些侥幸存活的士兵，也已经奄奄一息，精神失常。那些“智囊”看到这样的他，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逃兵”的名号，了结了他短暂的一生。

    而噩梦海那边的那些死相凄惨的尸体，则成了海中异兽的传说的一部分，在后来者的探索中传播出去。

    ……

    很好，只要在他们临死前施加暗示，就能轻易搜刮走最后的信仰，接下来就等下一批吧。

    我满意地感受着那些信仰，人类就是这样，遇到一根稻草就会死命抓着不放，根本不会考虑这是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而不是狩猎者的诱饵。

    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他们也不会再开口了。

    异兽啊……这些适应力比人类还要强的存在。

    虽然说人类这个种族具有相当多的缺陷，但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无疑还是有着突出的优势的。

    而现在这些异兽仅仅是一次冲锋，就已经有一些强大的个体有了类人的形态，对于人类的武器和防具也有了特化的倾向……

    虽然有点麻烦，但只要控制好进度，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很久，到时候这些异兽也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

    很好，异兽的神明，就这样继续下去，等到这些人类的信仰全部收割完成，我再来品尝异兽的滋味，蚕食它们的力量。

    然后，离开这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