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考虑多少次，尧天也只会做出同一个选择。

    但唯独这次不行，因为自己的身边有一条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的小跟屁虫，而自己又绝不愿意给那个人增添任何麻烦。

    毕竟，自己已经给他带去太多麻烦了。

    所以，当尧天在风雪中用神灵特有的方式感应到远在千里之遥的管良的气息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婀娜赶去与管良汇合。

    毕竟——

    管良是绝不会主动去见那个人的。

    这一路上，婀娜对人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但尧天看得出，她的新鲜感有且只停留在表面，身为阴月神舞司的主祀，她是一个公私分明的神，她宁可舍弃掉万千裟婆，也愿意独守一片祥云。

    但是，这依旧无法免除婀娜心中的好奇，即便那只存在于表面上。

    人间的繁华远胜神界，哪怕是被鬼族肆掠过后的死城也拥有着神界难以比拟的历史沉淀，对于一位常年倾听“古神”呢喃的主祀来说，能够近距离的看一看那些曾经存在于元灵体内的“人欲”所创造的天地万物本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欣喜的事情，更不要说，那些人类建筑中所传达出来的对美的向往，同样也符合神灵对意识形态所追求的美感。

    一路上，尧天都怀揣心事，她已经离开那个人有一段时间了，而早在南尧城见过管良并且分道扬镳之后她就应该返回到他身旁的，可为何自己却仍旧执意要回神界一趟呢？

    也许冥冥中真有元灵的意志在引导着自己，让她做出了与自己的思想相违背的事情。

    哦对了，神灵没有主见，那么这种“自己的思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说三十年的人生阅历真能够如此迅速的改变自己，亦或是因为那个人呢？

    肆掠的风雪能够迷住人类的眼睛，却遮挡不住神灵对灵气流动的探寻，而对面那两个形貌古怪的身影就更加不可能逃过神灵的眼睛了。

    “看来，我们被两个愚蠢的小娃儿盯上了呢！”魅灵那充满无穷诱惑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种魅惑甚至拥有动摇空间的能力，仿佛只要她的声音更细软一些，而她的身姿再倾倒一些，就足以破碎虚空了一般。

    “收起你那用来对付男人的嘴脸，看清楚，那是两位女神！”透明身影携带着一副讥讽的语气，像是在回应之前那魅灵对他的偏见。

    “你怎么知道女神就不吃我这一套呢，或许女神要比男人更懂得怜香惜玉呢！”魅灵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却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温软了。

    而反观站在对面的尧天和婀娜，却如同看两个神经病一样的冷冷的盯着对方，即便真的有能够让女神为之倾倒的……女妖，在她们的眼中也仅仅只是一条条柔顺的灵气线条罢了。

    “尧天，待会那个魅灵交给我，你收拾那个魔灵。”婀娜听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果按照她两在神界的地位来看，婀娜倒的确有向尧天发号施令的资格。

    “也可以两个都交给你打发呀。”尧天娇声笑语，笑声在空旷的风雪中交错穿插、自由回荡，那是神灵对灵气最极致的掌控。

    “不，我只对付她！”婀娜噘着嘴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态度，尽管她没说原因，但尧天却什么都知道，因为在她说话时，那系在她秀发之上的一缕情丝忽而抖动了一下，看得出她还对造化之门那里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好好好，都依你！”尧天没有再和她斗嘴，而这样的对话并没有让她回想起小时候和婀娜一起在神尘宫阙里嬉戏时的情景，反倒是想起了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肚子里的蛔虫”这项典故。

    随着两位女神话音落下，战斗的气氛瞬间高涨，婀娜率先出击，一抬手便是神界至高无上的法门——神谛。

    “天灿星斗！”婀娜娇喝一声，原本铺天盖地落下的鹅毛大雪瞬间转变为了满天星斗，和之前管良二人所见到的那些凝结在半空中的冰晶不同的是，这些星斗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而这种真实不仅仅包含了个体形状的差异，而且还有明暗的交替结合。

    之前魅灵所创造的那种“凝结虚幻为精神实体”的力量其实并非真实的，毕竟冰晶可以借由迷惑人心的效果来达成，但是冰晶飘散天空的形态与轨迹，以及冰晶落地究竟是散落成碎片还是像雪一样的渗入土中，这一切都不是魅灵所能够创造出来的。

    就如同真正的谎言是九虚一实一样，倘若说被创造出来的幻觉一戳就破、一碰就碎，那根本无法迷惑人的眼睛。

    但是神灵所创造出的真实却不同，在天道最原始的轨迹当中有着天地万物所具有的一切诸如形态、温度、颜色等体现，正如同那漫天的星斗一样，那就是真正的星斗，和六界生灵所司空见惯的星斗没有任何不同，会随着距离的变化呈现出明暗交替，也会随着时辰的不同而若隐若现，乃至于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同样也可以连成一线或者组合成特殊的星图。

    魅灵看着那漫天星斗，她虽然言语轻佻，但手上丝毫不敢大意，神灵在战斗中有多强，其余五界早有领教，和这些神灵比拼技巧无异于以卵击石，而神灵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她们没有一具真正的皮囊。

    千百年来，人所创造出来的功法秘籍可以让人吸收灵气并且将灵气贮存于丹田之中，或者是直接和自然界里的灵气进行呼吸吐纳间的等价交换。

    但遗憾的是，只是意识而并非意识体的神灵没有这种存储和交换的灵气，尽管来说拥有灵性的神灵能够将天地间任意的灵气为我所用，但借来的和自身修炼出来的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魅灵身形迅捷，奔驰于雪地之上，用看似举重若轻的鬼魅身影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星斗，很快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便是大小不一的坑洼了。

    反观另外一边，尧天对上魔灵的战斗却又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情形，为了躲避神灵那一双“遍照寰宇之眼”，此时的魔灵用厚重的妖雾将自身包裹，借由这种并不纯粹的灵气形态来试图干扰尧天的洞察，但遗憾的是，全无半点用处。

    在尧天的眼中，那团雾气虽然确实遮挡了自己的眼睛，但是雾气并非实体，灵气越是充盈，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的灵气残痕也就越频繁，而她只需要掌控好周围一切灵气渗透的轨迹，便能精准预测出那团妖雾下一步的动向。

    与此同时，早已行出数里之地的管良和萧何二人已然察觉到身后那逐渐升腾的迹象，他两对视一眼，都是满腔疑问，但无论如何，之前途径之地正在爆发一场大战，而对管良来说，无论他将往何方，那种“拯救人类生命”的初衷从未改变。

    回追的步伐，在即将靠近战团的前一刻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那一张前不久还浮现于脑海中的身影也同样展现于眼前，然而正当管良想要加入战团，帮助尧天和婀娜两人并肩作战的时候，一团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黑影却迎面朝着他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