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的心里在想什么，尧天一清二楚，但尧天的想法婀娜却未必能洞察，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们也曾是两小无猜的一对。

    人界对于两位神灵来说都并不陌生，应该说在那段天道的轨迹当中，神灵除了能够感知到令他们熟悉的神性外，他们同样也能够感受到鬼言、妖灵、人欲等存在，只是最初存在于元灵体内的并不是叫这些个名字，但代表的意义却终究殊途同归。

    而在那象征着“人欲”的轨迹上，有着无数能够唤起神灵内心希望，也能够指引他们走向罪恶深渊的呼声，他们聆听着这些呼声，并且让自身的灵气流淌于这些呼声汇聚而成的灵源之中，最后回到那天道最原始的轨迹当中。

    要说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倘若只要吃掉自己就能够让自己不饿肚子，那么吃与不吃的差别又是什么呢？

    走在人间的道路上，看着那因杂草丛生而展现出的污秽之象，让婀娜时常颦眉，人间的一切远远比不上神界的一片云、一汪泉甚至是一缕烟，这让婀娜渐渐的放弃了脚踏实地的打算，随着她足不沾地、让自身藏于灵气之中试图翱翔在天空里。

    但很快，那浑浊的空气就让婀娜再次现出了原形，她顾不得那充满污秽的泥土，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旁的尧天对此冷眼观之，不评价也不安慰于她。

    半晌之后，婀娜终于是到了承受的边缘，她瞥过头来，用一张和尧天一般无二的美丽容颜问道，“当年的你是如何承受这一切的？”

    只见尧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用心去感受这一切，而不是灵。”

    尧天的话让婀娜一愣之后继而就露出了看待妖怪的眼神，神灵是没有心的，而没有心的神灵又如何能够用空荡荡的胸膛看待这个世界呢？

    但很快，婀娜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虽然无法理解心为何物，但她对灵的领悟早已登峰造极，所以她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抛弃灵，哪怕不管用什么替代都好。

    看着婀娜的模样，其实尧天的心中是很感慨的，事实上直到今天她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毕竟根本没有心的神灵自然也无法创造出一颗心来，那不是神灵能做到的事，而是元灵，是真正创造出天地万物的天道主宰。

    “来，像我这样。”随着尧天话音落下，只见她释出一道柔顺的灵气，然后将这一缕灵气编织成一个小巧的物件，最后让木灵气充斥其中为其塑形，然后将其缠绕在了自己的发丝之上。

    看着尧天的举动，婀娜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情丝。”尧天回答道，她的声音空灵，像是有一颗种子正在萌芽。

    “情丝？”婀娜颦着眉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什么，“是大祭司当年让你前来人界履行的那段姻缘？”

    “不是。”尧天摇摇头，到了今天他已经可以对“管良”这个名字做到不芸于心了，但恰恰是这种风过不留痕的感觉才是她违背了神界使命的原因。

    毕竟……她们只是意识而已，用人类的话来形容，那更像是一种感觉。

    婀娜学着尧天的样子也编织了一个小物件，但也不知道是她的手笨，还是因为她的内心空空如也不但没有心，连留给一个人的位置也没有，所以她能够想到的编织物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就像是……云朵一样的东西。

    而当她将这片云朵也系在柔顺的发梢上时，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婀娜觉得自己被尧天欺骗了，但正当她想要抒发怒气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种微弱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的开口说道，“我好像也有情丝了！”

    这次，轮到尧天开怀大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婀娜可没有情丝，而是因为她将自己内心的一部分执着寄托在了那一枚看上去略显笨拙的云朵之上，而她又因为尧天的缘故如此的在意这片云朵，继而忽略了自己内心的执着。

    神灵……不，应该说是人，不……不是人，而是他，他真是一个奇妙的存在，为何他总能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虽然有的时候就连万季安和云哥都觉得他有些蹉跎荒废的时候，他却总能够给自己找出这么多的理由。

    随着尧天和婀娜重新上路，这一次她们要前往的地方正是此行的终点——命天教。

    作为神、人两族连接的桥梁，从哪里开始自然就要从哪里结束，虽然尧天很清楚，此行的终点并不是结束，虽然她一点也感受不到管良会和自己结合的那种心意，但她仍旧能够从管良这“逃离”师门三十载的经历中看出他内心的倔强。

    或许，在一个任凭你有任何举动和心思都势必会毫无保留的袒露在他跟前的师尊面前，这是管良之于师童唯一的倔强。

    当然也有可能，是管良并不觉得和尧天的联姻能够为神、人两界之间换来什么，但很多时候，名份要比既定的事实更加重要。

    在人界，名是一种凭证，是一张路引或文牒，你可以不是这样的人，但你一定要有这样一种身份，用来获得同道中人的认可和支持，继而才能做成一些别人做不成的事。

    只不过，这些话同样不是尧天想到的，而是他告诉尧天的。

    想要进入命天教所在的悲叹城，就要通过那一扇即便在神界也照样闻名遐迩的造化之门。

    这是尧天第二次来到造化之门，但也仅仅只是第二次而已，毕竟三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不但对尧天自己，还是对管良而言，都绝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怎么没有看见那一扇门？”就和所有外地游客一样，婀娜也对于“造化之门没有造化之门”这件事产生了惊讶，而就在尧天给她解释为何这里空空如也的时候，不远处两双能够挖掘美、欣赏美，进而品尝美的锐眼注意到了她们。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任谁也难以忽视她们的美，毕竟那是用最初的天道所赋予的一种“意识形态上的美”，对于抛弃凡胎肉体、一心想要升华凡性的修仙之人来说，这种美超凡脱俗。

    婀娜听着尧天的讲述，渐渐的抚平了表面的惊讶，而那种在不由自主间让每一寸肌肤在玲珑曲线拉伸过程中所体现出的润物细无声之感，都可以让男人听见自己喉头中所发出的哽咽。

    “两位小姐是第一次来到造化之门吗？”正当尧天和婀娜一路通过造化之门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在这个人流攒动的大街上，引起了不同程度的动静。

    尧天并未回头，毕竟三十年里这样的情形几乎可以算作是习以为常了，而为此她还曾被那个人取笑过。

    但婀娜显然是没这方面的阅历，于是她转过了头，而就在转头的刹那间，她看到了一条诡异的翠绿色线条从那人腿根的位置一路向上，汇聚于紊乱不堪的丹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