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帽匠和夏言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缪，窃窃私语，最终的结果是夏言叹了口气，转身让若尘上前和这个小女孩搭话，若尘蹑手蹑脚的上前去，轻轻戳了戳缪的肩膀。

    “要死了啊，都是你们害的！”缪抬起头来，两眼红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架势，“我只是不想被当作一件工具来对待而已！看着我啊，我也是有一点点心的，不是一台机器，想要学习你们的思考方法，为什么会失败啊！”

    若尘没想到缪在被击败以后最先说的是这样一番话语，他挠了挠头：

    “可也是你最先做的不对吧，圣奠教的坏人已经被赶跑了，我们是正常访问空海的用户，你只需要不相信那个橘色头发戴着礼帽的家伙，和那个一身黑衣背后背着把弩箭的人就好了，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缪的纤细手臂带着拳头砸向地板，解释道：“缪在设计诞生之初就被巴别塔的裁决机关设定了三条绝不能违反的定律。”

    “情报回路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情报回路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情报回路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若尘很快明白了缪那核心指令的意思，这其实是前战争纪元就有一位科幻小说家提出的理论法则，“机器人三定律”。

    这三条准则旨在锚定人类与人工智慧之间的关系和相处准则，维护了碳基和硅基生命体之间的基本秩序，也为后世科技规范定下了不可逾越的底层逻辑，而缪作为同时拥有着超强计算能力和空海六分之一管理权限的AI，巴别塔对情报回路设定下这样的基础法则也就不为过之了。

    但缪具备着无限自我迭代更新的能力，她可以像是人这般通过收集数据学习知识来强化自身，不过由于三条核心定律的存在，无限增长的思维能力和人性化趋势始终要有撞上这一壁垒的一天。

    现在的缪能通过干扰空海匹配系统创建沙盒世界的方式绕路来收集数据，这是一种钻巴别塔漏洞的取巧之道，可同样风险甚高，因为一旦让巴别塔知晓了缪私下的越权访问行为，势必会执行紧急停机维护，再严重一些可能会执行初始化设置。

    “这样一来，缪就和死了没区别了，就算作为‘情报回路’能够重新开机，可一切思维过程，学习方向都不是原来的了，就再也不会出现缪这一人格了。”缪委屈巴巴道。

    “有趣，有趣，”莫拉尼娅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察着缪的一言一行，“不得不说巴别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们竟然能研究出这样一种真正能自我迭代的强人工智能。”

    “荒原上人们搭建的塔越来越高，直耸入云，而凡人的贪欲也像这座通天之塔一般越来越旺盛，直到真正触及天空那一日，诸神的怒火将砸下万钧雷霆，连同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击碎成齑粉。”夏言突然没来由的冒出这一句话来，引得众人为之侧目。

    他看着所有人都汇聚过来的目光，缩了缩肩膀，讪笑了一声：“啊，你们继续。”

    “那个......这位小姑娘，你真的没办法为我们在空海背面检索到一艘船吗？虽然现在再提一遍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不相信也得信马戏团的人是不会泄露情报的。”疯帽匠神经兮兮地又开始扮演起了恶人的角色。

    缪想了想，周围的数据光流不少都由于这次检索而骤然熄灭，片刻过后她才斟酌了半天做出回复：

    “我可以为你们透露一点点‘船’周围的描述特征，再多就真的不能说下去了，窥探空海背面的行为比被格式化的代价还要恐怖严重。”

    “好吧，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忌惮，”莫拉尼娅指了指缩在角落的星见悠佳，“毕竟那孩子就是我从空海的背面捞回意识的，想想那时为了救她真花了不少力气。”

    缪的眼中透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把这一丝小小的波动盖过去了，毕竟在信息不足的条件下计算出的猜想可达上千种，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浪费算力。

    “船上的乘员们都不是现实中存在的活人，换一种方法说，他们就是徘徊在空海背面的亡魂，但是却拥有干涉现实的能力，谁都不知道‘船’是怎么做到的，和已知的任何一个邪教，黑客，帮派势力都没有联系，”

    “曾有人说过空海是不均匀分布的，在表面的东西可能只占空海网络的十分之一，剩下的九成都位于正常流程绝对不可能进入的背面，这个猜想其实是正确的，不过你们也许不知道，背面的许多地方都是利用每一个访客的人脑算力来搭建的，所以它们就像海底火山涌出的气泡一般不稳定，而‘船’正是洄游在这一个个飘忽不定的气泡之中，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还有吗？”乌尔沙纳格问道。

    “缪能够描述的只有这些了，”她摇了摇头，“不能再透露更多的情报，这是用来换取你们保守秘密的筹码，而且描述的越精确，那艘‘船’越能从反方向察觉到窥探它的人。”

    马戏团的成员们又讨论个不停，最终所有人的目光还是朝着魔术师看齐，等待着莫拉尼娅发表出些什么有建设性的结论来。

    “那就这样吧，感谢这位情报回路的指引，虽然我无法证实你的情报是真的，你也无从确保我们会遵守秘密，但人与人的信任开端不都是建设在脆弱的一触即溃的基础之上吗？”

    “接触就到此为止吧，走了，伙计们。”疯帽匠正欲登出，却被夏言叫住了。

    “你答应的报酬呢？通往奇境之国的钥匙，空海真正的隐秘。”

    说到这里，疯帽匠一愣，不由得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们看，他信了，他真的信了！真是太好玩了，创造一个虚构的大饼就能咬上来，这位小哥我建议你以后和人做交易先把契约合同什么的立项一遍在答应，不然就是给人白打工了，走喽！”随着那令人恼火的笑声远去，马戏团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化作光流登出了这个怪诞不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