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姜茁年蔚桑番外(终)
而邢琰的身体化作一道金光,如同旭日一般洒向各地。
这道金光就是疫伤的解药,所有感染了疫伤还未死亡的人在邢琰死后,全部都开始逐一恢复。
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城内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喜的欢呼声。
年蔚桑听着声音,一步一步又踏进了城中。
先前在街上游荡的几人都已大好,摘掉了帷帽,互相抱在一起欢呼、喜极而泣。
年蔚桑发现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完全不见溃烂的痕迹。
年蔚桑走到药铺门前,询问那几名仙山弟子:“请问各位,认识一位叫兰莺的女弟子吗?她也是仙山的弟子。”
几人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黑衣的女子道:“很抱歉,我们仙山上万个弟子,并不是与每个人都认识的。”
年蔚桑失望地点头,又问:“冒昧再问一句,你们知道疫神……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几人仍是摇头,一个紫衣的男子说:“抱歉,这我们也并不知晓。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变化,但疫神以往,并不是这般。”他叹了口气,“想必是有什么原因,但如今,疫神与佑神双双陨落,没有人能够知道具体答案了。而且,也正是佑神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才拯救了苍生。”
“原来如此,多谢各位。”
“不必客气。”
年蔚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再出城门,先前与姜茁大战的三男一女已然不见。
再后来,这几个仙山弟子回到仙山以后,看到了仙山统计的因此次瘟疫而英逝的弟子的名单,上面百来个名字中,赫然有着“兰莺”这个名字……
三日后。
年蔚桑跪在父母坟前,回想起紫衣男子的最后一句话,佑神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拯救了苍生。
可年蔚桑很清楚,这“苍生”里,不包括她。
她没能被拯救,她依旧不能与任何活物发生皮肤接触。
只能日复一日惶惶度日。
她带上了家里所有仅剩的钱,开始徒步前进。
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目的是哪里,不知道究竟要去做什么。
只是这么往前走。
以前爹娘老是说,他们大半辈子了,没有去过多远的地方,甚是遗憾。
遗憾也终归成为了永久的遗憾。
但这好像成为了她一点点的存活的念头,她要多看看,也许有朝一日,她能去地底下和他们团聚,和他们讲一讲长钰城以外的故事和景色。
一路上,她途径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
而这些地方,都还处于恢复的阶段。
这场瘟疫,死了数以万计的人。而活下来的人,一边庆幸自己活着,一边却又哀悼逝去的亲人和朋友。
两个月后,年蔚桑在路途中碰到一位流浪四方的僧人。
因一同在破庙中躲雨,年蔚桑便问这位年纪还较轻的僧人:“小师傅,你说,假如有一个人,她怎么都无法死去,不管是用利器刺破身体也好,还是摔下悬崖摔得身体残缺也好,甚至不吃不喝一个月也无法死去。这样的人,怎么才会真的死去?”
和尚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帷帽遮住的年蔚桑,他闭了闭眼,只深沉地说了一个字:“心。”
年蔚桑不解,“你是说……心脏吗?”
然而和尚并未回答年蔚桑的话,睁开眼看向破败的庙外,“施主,雨已停,小僧先行一步。”
“哦。”年蔚桑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动作。
知道和尚走远,年蔚桑仍旧在思考他的意思。
心……
年蔚桑站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太急的缘故,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胃里一阵翻腾,她捂着心口弯下腰去吐。
可也只是干呕。
其实前两日也有类似的症状,但反胃的感觉没有这么严重。
年蔚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难道……怀孕了?
确实,她这两个月的月事并没有来。
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体遭到了重大变化的原因。
如今想来,她的确是怀孕了。
那日过后,她的反应越来越厉害,她在月陵山上的林子里找到一间废弃的老屋子,就这么住了下来。
饿了,便去林中找些野果吃。
好在是深秋,林中果树结得正盛。
她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全部的信念,她活下去的信念。
为了维持生活,她便去竹林砍伐竹子,自己做成各种精致的小物件儿,然后再拿去濯莲镇上卖。
四个月时,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在动,像鱼儿游动的感觉。
她的小腹也在一点点变得隆起来。
为了后期的方便,四到六个月之间,她努力地制作竹制品,尽量多卖些钱然后准备好后续需要的东西,并且摘了不少果子晒成了干果,以便过冬。
她更是在小屋子的周围加固了栅栏的高度和厚度,并在栅栏外撒了驱兽粉,以防会有什么野兽出没。
在七个月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婴儿用品。
再然后,她便安心呆在家中,等待生产。
年蔚桑发动时刚入夜不久。
她强忍着阵痛,自己下床准备好帕子、热水剪刀、婴儿的衣物和小毯子。
正是初夏,夜里还有些凉意。
可此时年蔚桑满头大汗,疼得脸色惨白。
她嘴里咬着白布,怕自己大喊出声。
年蔚桑没有任何经验可谈,只能依靠本能的去用力。
这场疼痛整整持续了一夜,临近天亮的时候,年蔚桑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一空,有什么东西滑落出去。
随即就传来了一阵“呜啊”的哭啼声。
年蔚桑心中大喜,她成功了。
她全身都虚脱了,喘息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拿起剪刀,坐起来,剪断了母子相连的那条脐带。
来不及处理自己,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想要给小婴儿穿好衣服。
可她定睛一看,孩子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黑雾,且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这一幕,如同天打雷劈,震得年蔚桑的动作当即止住。
她不敢相信会是这样。
她抬手蒙住眼睛,希望只是自己太累,眼里蒙了雾。
可当她拿开手,不见有半分变化。
回想起姜茁当时血色瞳孔发狂的模样,年蔚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知道这个孩子会像她一样,带有瘟疫之躯。可她没想到……
老天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最后的希望也不给她!
年蔚桑抱起这个孩子,他的皮肤是这样的娇嫩柔软……
不知道这么抱了多久,年蔚桑轻轻将孩子放下,俯身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我的孩子……”
年蔚桑举起那把剪刀,想起僧人说的话,对准了孩子的心脏,可她掌心颤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死死咬着唇,下唇都已经咬出了血。
那就……任他自生自灭吧……
最后剪刀的方向一转,她直直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为了防止自己不会死,她干脆剖心而亡。
……
姚栀满月这天,为了不去参加姚震和孟北柠给姚栀办的满月宴,温珂逃下了仙山。却在路过月陵山上空时,察觉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她顺着直觉飞下去,走到屋前就嗅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心中一紧,赶忙破门而入,入目却发现了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妇人和地上一颗残破的心和剪刀……以及床上那个浑身散发着黑雾、已经闭着眼嘴唇冻得发紫的婴儿……